这才出门去将撒了一地的鸡毛给理起来,装进簸箕里头晒着。
城里有收鸡鸭毛的小铺儿。
这些禽毛,不仅能做耍乐的小玩意儿,还能做成笔,清尘的鸡毛掸子……一斤能卖上几十个铜子咧。
忙罢,萧元宝去把屋里的脏衣收了出来,添了点热水泡在了盆子里。
他展开祁北南宽大的墨色外衫,叠起秀气的眉头。
也真是奇怪,他哥哥十件衣衫,得有九件都是那般墨色、藏青、玄黑的稳重颜色。
分明十四五最是喜爱鲜亮的少年郎,怎偏爱这些暗黝黝的色儿。
他摇摇头,往盆里放了些皂角。
“宝哥儿,你们家又吃甚好的,老远闻着就喷香。”
萧元宝刚把衣裳泡好,就瞅见乔娘子慢悠悠的往院儿这边来了。
他前去开院门,笑着道:“宰了个厌人的鸡,今儿我哥哥生辰整好治来吃。乔娘子坐会儿,在家里吃口薄酒再去。”
“我说闻着恁香,原来是炖鸡吃。只是那别家炖鸡,却也不如你家炖得香,瞧你多大点的孩儿,如今汤水哪样料理不来。”
乔娘子也不进院儿,就在院门前趴着:“蒋夫郎话恁少一人,却逢人就夸你有做菜的天资,学甚么都快。”
萧元宝道:“乔娘子可甭夸我了,我便是真有一二长进,那也是师傅教得好。”
乔娘子笑:“你们这师徒俩。”
“只是我今日没口福,吃不上你们家这口鸡汤,还得去给人回话咧。替我祝你哥哥生辰好。”
“嗳,定然。”
萧元宝想他们家位置偏僻,若非有事,轻易不得踏来这头。
不由得问乔娘子:“这般忙碌,乔娘子又是与哪家说好亲事嘛?”
“与你的好姐姐,方二姐儿说亲咧。”
乔娘子揩了揩额头的汗,道:“方二姐儿出落得好,如今好人家都快把他们孙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今朝请我来说亲的这户人家,姓冯,还是城里人户咧。家里开得个脂粉铺子,生意怪是红火,院儿在交子巷上,又敞又大。”
乔娘子说得欢喜:“家里的小郎君就是瞧得上方二姐儿,唤了我来说。”
他方二姐姐是出落得好,可那些人家瞧中的不单是二姐姐的相貌好,怕多也是见她有谋生糊口的本事。
不过听乔娘子说这城里的冯家倒还真是不错。
“乔娘子,你可别夸大了说诓咱自村里的乡亲。”
乔娘子嗔怪了一声:“娘子我诓谁也不敢诓咱自村人呐,要是打胡乱说,还不得找到我屋里去呐。”
萧元宝想倒是这个理儿,道:“方二姐姐也爱做头发油来卖,与脂粉铺子倒还能勾挂上。”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乔娘子:“那这冯家小郎君生得可英俊?”
乔娘子用帕儿捂着嘴笑出声来:“你这小哥儿,真是个不害臊的,不过你乔娘子我便是欢喜你这般。”
她凑过去低声与萧元宝道:“疏眉,小鼻,生得怪是清秀的一个白面郎君。许是家中料理脂粉的,不似寻常那般男子的糙。”
萧元宝想着,那也还不错嘛。
乔娘子打趣道:“不过要我说,再是中正,却也全然不如你哥哥祁小郎。”
萧元宝眸子一动,正想开口,一道清朗如溪的声音先从头顶落了下来:“甚么又与祁小郎有关,背了人蛐蛐可不是好做派。”
乔娘子一回头,瞧见身侧不知何时来了个比她快高了一个脑袋的宽大身影,吓了一跳。
她捂住胸口喘了口气:“你可吓死乔娘子我了,没声儿的就来了。”
祁北南道:“真不是言我太入神了才没听见脚步声的?”
乔娘子笑道:“正与宝哥儿说着,你今日生辰的事呢,能蛐蛐你啥。谁不晓得你祁小郎最是个好的少年郎呀!”
祁北南笑了一声。
“时辰不早,我不可再耽搁了,先告辞一步。”
“乔娘子慢走。”
瞧着人去了,祁北南才与萧元宝进屋。
他今儿去了趟城里头,将前些日子从书坊里揽得书抄录好了送去。
外头百字两个铜子儿,一本书录完,也能挣下几十个铜子。
他字写得好且又录得快,无甚错字墨污,书坊的肯百字多与他一个铜子儿,他觉着还不错,便又拿了两本书回来。
“哥哥先歇会儿,我去扯碗面给你吃。”
萧元宝见着祁北南回来了很高兴,接下他手里的东西,拎着快步跑进了屋,先倒了盏子温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