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宝相貌并不绮丽艳绝。
他发丝细软,眉色浅淡,是那般宜室宜家,教人舒适的长相。
说话咬字也不疾不徐,让人静心。
只是病弱之人,有些瘦得脱相了。
“你……”
祁北南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衣发整齐,面色甚至微微有些红润的人心疼的给他擦着汗,与他出门早朝前见着气弱游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祁北南有些恍惚,抬手捉住了身前的手腕子。
若不是那手腕几近皮包骨头,似乎稍稍用力就能将其折断,祁北南当觉着时间倒回了他初做官时。
彼时萧元宝精神尚好,日日如今日这般在宅子门口翘首以接下职的他。
两人总相携着一并愉然回屋,祁北南说着官场上无关痛痒的事,而萧元宝亦与他说家里的琐碎。
如今再见萧元宝精神焕发的从病床上起来,祁北南有着说不出的惊喜高兴,可心中却隐隐弥漫着一股不好的感觉。
萧元宝面对他惊疑又不安的神色,笑着说道:“新寻的大夫医术了得,今早喝了你熬的药,我感觉好多了。”
“不仅精神可见的好了起来,身上有了力气,下床走动也容易。我遣灶房的人一早去菜市里挑买了新鲜的菜蔬,还做了几道你喜欢的菜。”
他徐徐说道:“不过有些日子没进灶房了,也不知手艺生疏了没,你进屋尝尝看好不好。”
祁北南听闻有所好转,本想立即细问身体的事情,可听说他不仅起了病榻,竟还做了菜,不由得惶然。
这几日何来新医师,药也不过旧药方。
祁北南强拾起个笑,握住萧元宝发凉的手,抑制住哽涩的喉咙:“那我今日有口福了。”
他携着人往宅子里走:“上了这许久的朝我腹里早空了,盥洗一番便吃饭,咱们吃饭。”
祁北南换了身轻薄的常服出来。
雕花儿的桃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一碟子配有蘸料的凉白肉,一叠雪菜嫩笋尖,一碟苦藠焖茄子。
外有香油拌豆腐,辣卤玉棐。
都是以前在地方上做官时,素有吃的简易家常菜。
祁北南擦干手,坐到桌前,眸中有水光闪动。
他不敢抬头看向萧元宝,语气有些凝涩。
“我早想吃雪菜了,灶上总不做。”
萧元宝正欲开口与他说话,却忍不住喉咙的咳嗽。
他连忙用帕子掩了嘴,克制的轻咳。
帕子再从嘴边移开时,上头却多了朵刺目的血色海棠。
他镇静的把帕子捏紧放进了袖子里,抬手止住欲轻抚他后背的人,转柔声道:“那今儿多吃些,我以后常给你做。”
“这雪菜瓮的好,是城北吴家铺子的。还是头次在他们家买,看看味道如何,要是好,往后就在他们家买。”
萧元宝往祁北南的碗碟里夹了一筷子雪菜笋尖,笋掐了尾,余下的半截格外的脆嫩。
祁北南连菜带饭一并用了,饭菜一如往常的可口,他却味同嚼蜡:“味道是不错,不过比以前咱在磷州时自瓮的还是差了些。”
萧元宝道:“那得了空买些新鲜的青菜咱自瓮,我见灶上有两口大空坛子没用呢。”
祁北南心中知晓或是不会再有这空了,可听到萧元宝说起这些,他总觉着日子还是一样的安乐:“好,到时我与你一并去。”
萧元宝笑:“你才升了职,哪得闲去办这些琐事。”
“农桑是生计大事,吃喝是最要紧一环,怎能叫琐事。便是不得闲也得挤些闲出来,更何况我喜欢与你一起去买菜。”
“行~都依你。”
萧元宝思索道:“不过得寻个休沐的日子去,早起上菜市才能选得新鲜的,下值过去余下的菜都不好了。”
祁北南夹了一箸儿菜放在萧元宝碗里:“这几日都休沐,岂不是正合适。”
两人相视一笑。
于是也不顾忌什嚒饭桌上的礼数,说着这三日休沐要吃什么,买什么,用什么等琐碎的计划,吃了好一会儿子的饭才将事情定下。
饭罢了,食困,便躲到后院儿里头乘凉消暑去了。
午后日色明烈。
后院儿里贴墙站着的芭蕉,叶大葱绿,两排翠竹弄着斑驳的影儿。
祁北南给躺靠在凉椅上的萧元宝缓缓打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