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双眼翻白,径直瘫了下去。
血还在往外漫。
特么的,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陈琮垂下的拳头微抖,就在这时,他听见肖芥子叫他:“陈琮!”
应该是她听到动静,也追过来了,陈琮身子一颤,下意识迎了上去,说了声:“别进来!”
已经迟了,肖芥子已经冲进来了,然后猝然止步,瞪大眼睛,呆在当地。
这几年,她跟在姜红烛身边,危险的事见了不少,但如此血腥,还是头一次,她没见过这么赤裸裸、如此冲击眼球的近距离杀人。尤其是,这人将死未死,还在喘气。
她第一感觉是想吐。
下一秒,眼前黑下来,陈琮大步过来,抬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肖芥子在这黑里急速喘息,也不知道是自己抖还是陈琮在抖,能感觉到她的睫毛,一直擦着他的掌心。
陈琮轻声说了句:“别看,看了会做噩梦的。”
第74章
之后发生的事, 常规而又混乱。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路人也好、店主也好,操着家伙陆续赶到, 有几个见到现场都吐了, 没吐的要么扶墙、要么别转脸, 都有些受不住。
再然后, 救护车声、警笛声响成一片,“无欲.有求”的门口拉起了警戒线, 看热闹的人把店外围得水泄不通。
平心而论, 救援和警力来得都不慢,但凶案发生得实在太快了:人长起来多费时费力啊, 得几十年, 颜老头这样的, 更是耗了几百年, 结果呢, 几刀就没了。
……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陈琮走得很慢, 身心俱疲,本以为见到凶杀现场的那一刻是最难捱的, 原来不是,后面更煎熬, 笔录的时候,他几次叙述到一半, 突然卡壳, 幸好办案人员有经验, 给他倒水, 还安慰他不用急、慢慢来。
肖芥子坐在外头的台阶上等他, 对她的询问就几句话、结束得早,毕竟她是事后才赶到的,提供不了什么信息。
见陈琮出来,她赶紧起身、小跑着迎上来。
到了跟前,四目相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两人几乎是同时吁了口气。
吁出的都是恶气、浊气。
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见到现场杀人,还是斩首:虽然之前说起颜老头时,也会没事人样聊起他“收了人头”、“又收两颗”,但说起百十年前的传闻跟亲眼见到凶杀现场,差距还是太大了。
陈琮问她:“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那个画面,老在眼前闪。”
陈琮嗯了一声,他也一样,刚刚,里头有个好心的警察还提醒他:回去了别急着睡觉,如果有条件,找朋友陪着,打打牌聊聊天,缓一缓。
好像是说刚受过大的精神刺激,立刻睡觉有时非但不能帮助缓解,还会有反作用,形成创伤记忆、引发心理问题什么的。
他掏出手机:“咱们打个车回去?”
肖芥子摇头,她有点透不上气,一想到要进屋、待在四面砖墙砌就的屋子里,就觉得闷。
“导个航走回去吧,走走路,散一散。”
***
走路回去要一个多小时。
搁着平时,陈琮必然老大不乐意,但今晚上,让他走一夜都没问题:不想闭眼,不想睡觉,只想把那画面从脑子里硬抽出来、扯吧扯吧撕掉。
两人肩并肩、循着导航往回走,谁都不想说话。
街面上还是很热闹,几条街外发生的凶案丝毫影响不到这里:该吃吃,该笑笑,有人辅导小孩做作业、双方都鸡飞狗跳。
总之,一派宁静祥和。
走出主城区,人越走越少,经过一座老桥时,迎面有个人逆行着过来,陈琮突然有点紧张,正想把肖芥子往里推点,肖芥子已经拽住他的衣侧,悄悄把他往里拉。
两人都想到了精神病当街砍人。
然而精神病真没那么多,那人也就是个普通路人,很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
肖芥子松了手,嘀咕了句:“都有点应激反应了。”
陈琮松了口气,也觉得好笑:“又胆小又怂的。”
桥上没别人了,一时间没车过,静悄悄的,桥下流水潺潺,一轮弯月映在水中,被水流颠扑得细碎,但也碎不开,顶着粼粼的水光,仍是月亮的形。
肖芥子探身往桥下看。
陈琮倚住栏杆,伸手勾住她一侧的衣兜,说:“你别掉下去。”
肖芥子答非所问:“陈琮,我想了一晚上,这整件事,其实是个设好的局吧。”
陈琮也觉得这事经不住回味:警察眼里,一个身强力壮的精神病,持刀杀死八九十岁的老头很正常,但他知道内情,颜老头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