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啼笑皆非:“你个内线,还挑上工作时间了?我还能给你双休日呢,你要不要?”
也不知他是装傻还是犯浑:“你要真给,我肯定要啊。”
肖芥子一个“滚”字险些冲出口,怕他真滚,咬牙收回去了。
她说:“那你会去找他玩吗?”
陈琮吓了一跳:“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找他,他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肖芥子话里有话:“那如果,你爷爷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会接受他的邀请吗?”
陈琮愣了好一会儿,语气都变了:“肖芥子,你是认真的吗?”
肖芥子嘻嘻一笑:“打个比方嘛。”
这事只是她推测,没凭没据的,就别去吊人胃口了。
陈琮没好气,说回正事:“对了,姜红烛的内线,八成是何欢,虽然他没承认过,但我察言观色,是他没跑。还有,他向我打听你……”
肖芥子一愣:“打听我?”
“是啊,问姜红烛身边有没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姑娘。我觉得,除了年龄,你都符合,你顶多二十啷当岁,哪像三十多的。”
说这话时,陈琮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坏了:既如实传达了信息,又没在年龄上冒犯她,还含蓄夸了她一下——不愧是做生意的,总让合作方如沐春风,以这样的精神对待客户,何愁客户不稳固!
可惜的是,肖芥子没顾得上感受这春风,脑子转得飞快:这年纪……应该是在打听阿兰,何欢果然跟红姑好过,且依时间推算,这孩子是在姜红烛出事后生的,所以何欢不知道也不确认,甚至还有点怀疑,是以多方打听。
她嗯了一声,欠起身子,试了试通往天井的玻璃门,确信关死不漏音之后,压低声音:“那你怎么打算?就这么放他在身边?”
陈琮无奈:“不然呢,我总不能除掉他吧?去向三老告发,又没确凿的证据,只能先这样,尽量防着他。你那头怎么样,还在阿喀察吗?还是,换地方了?”
肖芥子没吭声,看玻璃墙外姜红烛的背影,指尖无意义地抠磨被面。
陈琮猜到她不想说,结束通话似乎又太快了些,于是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人石会’当年,是怎么对付姜红烛的吗?”
肖芥子摇头:“不知道。”
是不知道,姜红烛的口风一向很紧,而且防她防得厉害,凡事能不说就不说,说了也只略透几句,是以她很多事都只知皮毛、不明就里——当然,这也不怪红姑,谁让自己确实值得怀疑呢?
这几年,姜红烛不止一次问她:“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她从来都嘻嘻哈哈,拿话敷衍过去,一半是因为她答应过那人,不能说;另一半是因为,她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陈琮的话将她拉回眼前:“他们搞了个‘熄灯计划’,具体情形我都打听到了。”
肖芥子惊讶,还没来得及惊喜,陈琮又补了句:“但你只是让我帮你打听养石、怀胎之类的事,这个不在工作范围。”
言下之意:这是另外的价钱,不能白给。
肖芥子恨得牙痒痒,不过她很快就笑了:“那就是要别的回报呗,行,我这里有条消息,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她清了清嗓子:“‘人石会’高知少妇离奇自杀,死前曾与六七旬陈姓男子多次会面,其后该男子不知所踪。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且听专家深入探讨。”
陈琮:“……”
好在他不傻,迅速反应过来:“六七旬陈姓男子,不是我爷爷吧?”
肖芥子慢条斯理:“你猜?”
她也说不准陈天海多大了,不是六旬就是七旬吧。
陈琮没犹豫:“成交。”
他是说过“不想找这老头了,找不起”,但真听到有消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为表诚意,他先开口,讲了从何欢那探听到的、关于“熄灯计划”的一切。
肖芥子先是倚靠床头,听得心不在焉,还分心在手机上查了下魇山的具体位置,中途听得入了神,心里惆怅,侧着头看玻璃墙外,觉得那裹着被子的臃肿背影像个大写的“悲”字。
红姑这人间一趟,像是来历劫的,挣扎半生才发觉活了个荒唐,连牵线木偶都不如——牵线木偶,好歹有个操线手一直上心控着。她呢,人家只轻拨了一下,她就自舞自唱,卖力了大半辈子。
搁谁谁受得了啊,换了自己,也得疯。
她渐渐走神,直到听到“陈天海”这三个字。
“地震之后,你爷爷去了魇山?还说塌得特瓷实?”
陈琮嗯了一声。
肖芥子仔细算了下时间,很肯定地说了句:“你爷爷在撒谎,我红姑是那场地震出来的。”
陈琮又嗯了一声:“理由呢?”
私心里,他很希望陈天海当时、只是过去确认了一下山塌没塌,但冥冥之中又觉得,爷爷在这事上隐瞒了什么。
肖芥子说:“一,我红姑没死在魇神庙;二,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云南一个近山的小村子,那山叫扬金山,不是魇山,显然,是有人把她转移过去的;三,我打听过,她是突然出现在那个村子附近的,时间是在地震之后。”
陈琮想了想:“这只能证明姜红烛是那场地震之后出来的,没法证明我爷爷撒了谎,也许他到的时候,确实没见过姜红烛,只看到一座塌过的山。”
肖芥子心里“呵呵”了两声,没跟他争。
陈天海在地震之后,一定跟红姑有过交集,否则,他只是“熄灯计划”的一员而已,红姑犯不着区别对待,还念叨什么“他偷过我的东西”、“来找女娲石,石在人应该也在”,再往深拓展一点,陈天海那一系列诡异的行为,偷女娲石、离家出走、和自杀前的沈晶多次会面,都发生在地震之后,焉知不是姜红烛跟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