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摇头,小声道:“方才太黑了,我有些怕,现在已经好了。”
宫门如陆焕说的那般,果然已经安排好了,值守的侍卫目不斜视,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任由两人出了宫。
温柠悬着的心陡然一松,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她半点没有留恋,和陆焕上了一架马车,匆匆朝着京郊的方向驶去。
陆焕坐下后,撩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有些不满马车的速度,他道:“夜里骑马太过醒目了,不然还能更快些。”
温柠安慰道:“已经够快了。”
只要天亮人,没人发现她不在思鸿阁便没事。
她走时特意将床帐全都放下了,层层叠叠看不清床榻上的情形,况且还有被衾软枕,便是守夜的宫女这会儿醒了,也不会立刻察觉出不对的。
陆焕稍稍点了下头,没再说话,只时不时挑起车帘望一眼。
眼下还不能松懈,要等出了城门才算逃出来。
马车在夜里驶过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温柠也跟着没有再说话,她半闭着眼睛,缓着方才因为跑动跳个不停地心口。
约莫两刻钟,马车到上东门。
白日里的上东门,温柠见得多了,但半夜的上东门还是头一次见。
她有些紧张地揪了下袖口,见陆焕隔着马车将一块玉牌递了过去,片刻后,城门缓缓打开,马车驶了出去。
一直驶到京郊一处无人的空地,方才停下。
陆焕率先跳了出去:“明玉,马车里准备了新的衣物,你换一换。”
温柠应了一声,在下方的格子里将东西翻了出来,抖开一看,是一套男子的装束。
她还没穿过男子的衣服,摸索了一会儿才勉强穿上,又理了理束发的带子,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陆焕托着下巴,不住点头:“往后你就是我弟弟了,快叫声兄长来听听。”
温柠没理他,看见一旁停着的两匹马,问道:“不坐马车了吗?”
陆焕道:“骑马要快些,咱们先沿着官道跑,能跑多远跑多远,等到了下个城镇,皇兄还没派人追来的话,再换马车。”
而且他们现在坐的这一架马车在京城还不怎么打眼,但到了官道上,就分外惹人注目了。
温柠点点头,先挑了一匹,拉住马鞍跃了上去。
陆焕嚯了一声,也跟着翻身上了另一匹。
马蹄原地踏了几下,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若是一日前,不,半日前,温柠都做不到在夜中跑马,可之前一段从宫中到上东门的距离,让她对黑夜竟也没那么怕了。
不过便是不怕,她也只跑了半个时辰就到极限了。
陆焕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一察觉到她体力不支,连忙拉了缰绳,改为同温柠并行。
他朝前望了望,道:“离下个城镇不远了,明玉,咱们先歇一会儿。”
温柠拉住马,问他:“你是何时回来的?”
陆焕道:“两日前,我回来后换了身衣服就去找你了,结果扑了场空,要不是我机灵,怕是真以为你去北疆了呢。”
他说到北疆,顿了一顿,然后深吸了口气,坦白道:“明玉,那日从灵台山回来,是我多嘴同皇兄说了你要去北疆的事儿。”
温柠神色平平,她其实差不多能猜到是说的。
陆焕见状,更内疚了:“我只是想让皇兄留你一段时日,等我从江南回来,咱们再一起出发。”
“若是我不说,皇兄便也不知道,你也就不会被关在宫里了。”
他小声嘟囔:“我看皇兄是疯了。”
“若是喜欢,便去请父皇赐婚好了,哪有这样办事的。”
他瞥了温柠一眼,正要问一问她和皇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感觉耳边一凉。
陆焕猛地一个后仰,一柄飞刀从他眼前滑了过去。
他大喊一声:“明玉,快躲开!”
旋即便从马上飞身下来,躲过前头几枚暗器后,这才腾出手从腰间扯出一把软剑,直直朝来人劈去。
对方功夫了得,且阴险狠辣,招招都往他命门去。
陆焕虽一身好武艺,可对上此人,竟觉得无比吃力,不过幸好对方只有一人,便是打不过,他带着明玉跑还是可以的。
陆焕脑中飞速转着,难道这不是皇兄派来追他们的,是遇上了山贼劫匪?
可这才出京城,天子脚下,哪来这么胆大妄为的贼人!
他一个分心,手臂上就被划开了一道口,所幸闪避及时,只破了一层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陆焕捂着手臂,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盘算着如何骗过对方,佯装重伤,然后趁机逃走,可未曾想对方竟然半点不上当,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没留,直奔他想,不像图财,反倒像直接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