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
温柠叫住人,可喊完又犹豫了,她贝齿咬着下唇,来来回回纠结了许久,最后只小声道:“太子哥哥也早些歇息。”
她说的时候眼帘垂着,望着被面上的一朵花苞,小脸埋在被子里,尖尖的下巴快看不见了。
陆景阳视线在她身上落了几息,喉间滚动,应了一声:“嗯。”
出了云水间,陆景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并非是因为今日汤泉发生的事,除开第一时间的震怒外,接下去再动怒并无意义,只需安排人着手清查即可,而是因为自己接连两次失控的情绪。
他自认冷静自持,哪怕是幼时,也少有失控的时候。
可今日,接连两次让他在失控的边缘摇摇欲坠,一次是在汤泉,一次是在方才。
他并非不清楚茵茵叫住他要说什么,却只是应了一声就抽身离开了,他不想知道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与父皇不同,七情六欲于他来说只是无用之物。
茵茵已经是他放纵自己后留在身边的特例了。
他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变化。
陆景阳凤眼半阖,再睁开,方才的情动失控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冷漠疏离。
树影微晃,身后,侍卫跪地禀报:“殿下,人找到了。”
第37章
这一晚,注定有人无眠。
落凤台灯火通明,可宫人都屏气凝神,半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
封玉荷站在皇后身后,哭得不能自已,起先还有呜咽的声音,随着时间往后移,就只剩眼泪往下落了。
她泪眼婆娑,偷偷朝旁边的太子殿下望去,可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朝她这么看一眼,就因为她把陆焕骗去汤泉的事。
封玉荷委屈极了,她哪里知道今晚太子殿下回来,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做的,哪怕皇后姑姑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做的。
这次行宫,姑姑特意带上她,就是为了让她接近太子,和太子培养情谊。
姑姑还有父亲都想她做太子妃,她也想,她从小就倾慕太子殿下,可太子待她却是视若无物,冷漠到她一度心灰意冷,想要放弃。
她小时候不懂,将姑姑搬出来,试图以此让太子跟她亲近,后来才知道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父亲说,太子并非池中物,乃有大才,这样的人是不会屈服于任何一方的。
所以他们要抓住机会,攀附一切能攀附上的,才能保证封家百世无虞。
原本,太子殿下待谁都一视同仁,并无特例,东宫甚至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太子身侧无人,干干净净,父亲和姑姑尚且不急。
再者太子殿下那时候远在边关,京中的贵女谁也够不到,她那时候听说温柠给太子殿下写信,急急忙忙告诉父亲,父亲却笑对方到底是个女子见识短浅,太子殿下怎么会耽于这点儿女情长。
可谁能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回信了,她慌了神,去寺庙堵人,不许温柠再写信,想自己取而代之,可写去的信就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回应。
太子殿下从边关回来后,对温柠态度大变,姑姑和父亲终于有了急迫感。
秋狩比赛那日,她不在场,只知道太子殿下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带她进围场的提议,连姑姑的面子都未给,却带着温柠去了。
封玉荷到现在仍记得兄长事后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无用的东西。
她不怕姑姑,不怕父亲,唯独害怕封意人,可不能为家族做贡献的人,在兄长眼中便等同于废物。
父亲听闻后,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处理掉温柠,可对方实在受宠,不光是太子殿下,连皇上都极其偏爱她。
再者,姑姑还不想同太子完全撕破脸,若是查出来唯恐不好收场。
所以只能换另一种手段,而这回行宫便是极好的下手机会。
行宫的宫人有大半是提前抽调过来,然后安排进各个院落的,各处都有不少生面孔。
姑姑说,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云水间有景仁宫的人,里外应和可保证万无一失,只需要她引一个人过去,事后会将所有知情人悉数绞杀,旁人也只会以为是意外。
她一口就应了,她嫉妒温柠,不光是秋狩上的事,还有以前,宫里明明那么多公主,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一个从北疆来野丫头的受尽了宠爱,难道就是因为生得好看吗?
她自觉不必温柠差,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可太子殿下从不肯多看她一眼。
封玉荷委屈至极,她是为了太子殿下才做了这样的事,可现在还要被质问,被逼迫,最可恨的是温柠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她实在不甘心,想不通为何每一次到最后都是温柠得利。
就像今晚的事,明明已经算无遗策了,可偏偏太子殿下提前来了行宫,谁也没有告诉。
封玉荷妒恨地眼睛都快红了,若不是还记得太子突然进来时姑姑警告过她不许乱说,这会儿恐怕已经口不择言了。
她有口不能开,姑姑连分辨的话都不让她说,所以只能垂头站着。
另一侧,陆景阳耐心告罄:“你打算一直不开口?”
他声音冷肃,眉心紧蹙从来时就没有放下过,连身前的茶也未动一口。
陆景阳不欲多等,直接起身,居高临下地望了封玉荷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请父皇来做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