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巫青禾挂断电话后,她低下头看着闹腾不休的迟逢春。
迟逢春此时倒是又安静下来了,他静静躺在地板上,墨发如流水般顺着雪白的脸颊往下蔓延,立体的眉骨破开水面,露出他殊丽清冷的五官,脑后过长的发丝犹如密密麻麻的蛛丝般铺在洁白的地面上。
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刚好能看见他鼻尖侧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痣。
巫青禾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这颗痣,它就像是藏在雪堆里的芝麻。
巫青禾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痒意,她一看,原来是一根黑发不知何时缠绕住她的手腕,纤细的发丝坚韧地缠绕上皓腕一圈又一圈,无形的攀附。
看,她就说迟逢春的头发该剪了。
等巫青禾拿起剪刀,身下的人突然说话了。
他的声音极小,像是用羽毛挠过喉间,男人发出殷殷的恳请。
迟逢春问:“可以不去吗?”
巫青禾乍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来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巫青禾意识到他听到了那通电话。
迟逢春的五感一向敏锐,能听见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迟逢春冷静小心的态度,像以往他听见苏砚这个名字都会独自阴暗,更不用说自己去见他。
难道说,这就是正宫的底气?
巫青禾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行,我刚刚已经约好了。”
迟逢春的目光暗淡了一瞬,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强人所难,所以他接受良好地换了一个请求。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巫青禾本来是不打算带迟逢春一同前往,根据他的不稳定性,事情大概率会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
可她转念一想,难道自己说不带他,他就不会去吗?
大脑几乎不用深思,答案就是否定的。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至少这样自己还清楚他的动态。
总比他躲在阴暗的角落,化为阴湿嫉妒的黑泥,然后时不时突如其来一下,挑战她强大的心脏承受能力。
巫青禾是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他额前的长发,底下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锋锐的剪刀已经抵在他的发丝上。
在面对迟逢春殷切的目光下,她胡乱应着,手底下的剪刀干脆利落地咔擦一剪。
嘶……巫青禾的眼神一定。
迟逢春也察觉到了她神色间的异常,感觉到前额一凉的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透过女人镜片的折射,他清晰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原本过长的刘海尽数被一刀齐整剪去,剩下的黑发甚至遮不住眉毛,露出光滑雪白的天灵盖。
有些滑稽。
巫青禾面不改色,可手还是颇有些心虚地遮住他的前额:“没关系,问题不大,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丑。”
巫青禾可不是为了安慰他而随便乱说。
事实便是如此,他的底子就摆在那里,无论怎么样都遮不住他的美貌。
哪怕这样,都有一份独属于他的美感。
巫青禾感叹着,果然长得好看怎么乱来都行。
迟逢春抿紧了唇,突然改口道:“我不去了。”
巫青禾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脸,她问道:“你生气了?”
迟逢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迎着巫青禾关心的目光,他沉默着。
如果放在以前,无论青禾给他剪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很高兴。
因为这是青禾给他剪的头发欸!
可当他想象着自己要顶着这一头去见头号黑名单,他突然就有些不想去,他不想看见那人看见自己的目光。
因爱生惧。
男人几乎没有的自尊在这一刻冒出了头,他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地对他说,不想让青禾丢脸。
面对巫青禾的质疑,他闷闷道:“没有。”
巫青禾狐疑看着他,打算从他身上起开。
迟逢春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巫青禾刚起来一半的身体被他这么一拉,又猝不及防地坐了回去。
他发出一声闷哼,巫青禾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身下。
啊这,谁知道他会突然拉自己一把。
迟逢春倒是恢复良好,他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深想。
迎着女人不解的目光,迟逢春这一次的声音倒是大了不少,他固执道:“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