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逢春的视线随着巫青禾的动作移动,当他看到巫青禾的手伸向那束花时,凤眸一瞬间眯起。
在巫青禾指尖快要触碰到那束花的时候,花突兀的猝不及防的像流沙般散开,光点一点点在她眼前消失。
巫青禾的手一顿,她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迟逢春。
迟逢春垂眸看她,黑瞳清晰倒映出女人白净秀气的面孔,他的声音很平静,还带有些迷茫和不解:“你就这么喜欢他送的花?”
巫青禾皱起了眉头,她没有回答。
而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些细微的变化悄悄出现了。
墙角处,天花板上,沙发脚,地板缝隙……
在不起眼的角落,微乎其微的绿色如斑点般突然出现,然后疯狂蔓延。
黑暗的世界里,尖尖破土的声音无比清晰。
然后,发芽,抽条,开花,肆意生长。
几个呼吸的功夫,除了巫青禾和迟逢春站着的角落,其他地方都开满了花。
在夜色的笼罩下,一簇簇缤纷的花朵无声填充着这个不算宽阔的出租屋,绿色枝条溢出窗户。
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个看似普通寻常的出租屋已经成为了神明的后花园。
这样仿佛还不够,翠绿的枝条宛如有生命般朝唯一的空地发起了攻势,它顺着柔软的肌肤弯弯绕绕,爬上白皙的小腿,一点点攻占它的领地。
巫青禾的肌肤传来轻微的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扫过她的小腿,她低头刚好看到快要爬到大腿处的嫩绿藤蔓。
镜片后面的狐狸眼缓缓睁大,她大脑宕机了一秒,下意识往后倒退几步。
巫青禾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环境与以往的截然不同,脚踩入松软的花叶里,错综复杂地枝条绊倒了足,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
在摔倒前,她惊慌失措地扯住了迟逢春的手,试图借此来稳定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却不成想闯入一双闪烁着奇异揶揄之色的凤眸,清澈墨瞳漾开了莫名的笑意,一看就知道他没在打好主意。
下一秒,迟逢春顺着她的力道一并倒下。
巫青禾紧张害怕地闭上双眼,直至身体倒入一片柔软之地。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愕然睁开双眼。
下一秒,极具冲击力的色彩画面塞满了她的瞳孔。
花,无数的花绽放又凋零,周而复返,但那些花依旧不要命般从枝条处冒出来。
堆积的花宛如雪压枝头,一簇簇浓密鲜艳的色彩让人见之惊心动魄。
一并倒在她身边的迟逢春突然笑了,他笑得格外灿烂粲然,绯红的花从墨发间钻出,雪白的侧脸沾染了糜烂的花汁,美得不可言。
满屋春色竟比不得他的绝艳荣光。
突然的,迟逢春不生气了。
他甚至都不用问巫青禾喜欢谁的花。
因为女人眼底的惊艳已经给了他答案。
这是没有任何悬念、压倒性的胜利。
他自然是赢了。
至于那朵白花,迟逢春漫不经心地想,管他呢。
修长的手指随意抓起旁边的花,轻轻一捻,糜艳嫣红的花汁瞬间染红了白玉般的指尖。
最好,巫青禾永远、永远都不会想起它。
从一开始,就只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
*
后来有一天,巫青禾在卧室抽屉里发现了那朵失踪已久的白花。
那是巫青禾的储物柜,里面堆满了不少平时不常用到的杂物。
白花安静、不引人注意地躺在抽屉的角落,洁白的花瓣过了很久都没有枯萎,静静散发着自己特殊的美。
但是巫青禾知道自己没有冤枉错迟逢春,因为想都不用想她也清楚是迟逢春将那朵白花塞到抽屉里的。
小小的玩偶讨厌着那朵洁白无暇的白花,白花刺破了它柔软的棉布,而且是它最最最讨厌的黑名单人物送的。
小灵偶恨不得将花瓣全都撕烂,但又怂怂地害怕主人生气。
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偷偷拖着花朵柔软的白色花瓣翻山越岭,穿过狭窄的门缝,越过高耸的桌椅。
借着清冷的月光,它悄悄掀开了最底层的储物柜。
为了让主人平时也不会注意到,心思歹毒的小灵偶还特意将白花往里面塞了塞,确保白花蜷缩在角落里,一点不起眼。
做完这一切,小灵偶才站在柜子上的边界上,得意洋洋、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