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仔细盯了他几眼,见他二目明亮,却无神采。
天气寒凉。
众人寻来干草枯木,生起几堆火。
煮热水、烧饭,顺便暖暖身子。
那妇人见赵荣孤单一人,笑着朝他招手,“小公子,来这边。”
护卫递来一张软垫,赵荣坐到火堆旁。
他接过妇人递来的一杯热水,朝那小孩示意了一眼:“这是令公子?”
她猜到赵荣在问什么,不由轻轻点头,又拨动手中佛珠,口中念叨声“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想来她诚心向佛,与这孩子有很大关联。
“我家禾儿有眼疾,这次我外出给他寻找名医,可惜我积善不够。”
她声音凄然,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那孩子乖得很,一动也不动。
似乎是听见赵荣的声音,偏过头来努力想去看说话人的样子。
可惜双目无神,无法看到这五光十色的世界。
赵荣本不该追问别人的伤心事,但他瞧着孩子的眼睛,内心始终疑惑,“令公子从小便是如此?”
“他并非先天有疾,三岁时得了一场怪病,浑身滚烫,还是大慈寺的方觉大师与药师联手才保他一条性命。”
“自那之后,禾儿便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骆夫人的泪早已流空,此时说这些,只有满脸愧疚哀伤。
赵荣微微思忖:“兴许是气血所阻。”
妇人的面色稍有变化,她多看了赵荣几眼:“大慈寺的高僧也是这么说的。”
“行针走气,可有试过?”
听眼前少年吐出这八字,妇人的面色又有变化。
“小公子你懂药理?”
“我有武艺在身,熟悉一些穴窍运气法门,触类旁通知晓一些,但也谈不上‘懂药理’三字。”
妇人微微点头。
她又认真打量起眼前少年,隐隐感觉他有些不凡。
不提难以捉摸的气度,寻常江湖人走南闯北,风吹日晒,总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瞧着少年握杯盏的手,匀称修长,好似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哪有餐风宿水的痕迹。
将这些奇怪发现融合在一起,又联系起言谈举止,皆不是寻常江湖武人能有的。
何况才这般年纪,随口一句话便与大慈寺的高僧相合
骆夫人是见过世面的。
眼前这位尽管不是樵隐深山的高客,但也决计不凡。
当下顺着赵荣的话,说得更细致了一些。
“大慈寺的方觉大师与公子说过同样的话,他说行针走气是治疗禾儿眼疾的方法,大师为此特意学了针法,可惜.”
“方觉大师自言功力不够,远远做不到在不伤我儿的前提下岔穴引气。”
赵荣闻言,用疑惑口吻“哦”了一声。
“难道无解?”
骆夫人立刻摇头:
“方觉大师说,需一名懂医道、懂针法,还得是天下难寻的绝顶高手,三者合一,才能有辅助他人岔穴引气的能力。”
“我对那些内力法门不甚了解,但大师的话记得一字不差。”
“原来如此。”
“这三者合一之人,放眼天下也难找。”
赵荣念叨一声,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骆夫人微微皱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杯子,杯壁传来的滚烫感刺痛她的手指,使她马上移开。
她盯着少年手中的茶杯.
那杯水是在她这杯之后倒上的,来自同一壶烧开的水,应该更烫才是。
心下有股更加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