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朝西南,路过险滩。
岸边纤夫“啊好——”的号子声响彻两岸,有时号子声极大,甚至盖过急流咆哮。
险滩一过,号子声又变得悠扬轻快,大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船上众人的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
山高猿狖急,天静鸿雁鸣。
越是靠南,啼鸣声越响。
浮云卷霍,明月流光。风瑟瑟兮野苍苍,湘水翻波大雁翔。
潇湘大地卷起霜寒之气,众人心头却暖呼呼的。
走走停停,逍遥津正邪大战后第三十九日,湘水中的鳙青便在眼前跳波。
傍晚。
衡阳螺粟码头如往日一般车水马龙,船进船出,人来人往。
南来北往的商客、闯荡江湖的武林人、欣赏潇湘秋景的旅者、堤堰边神色忧郁的逋客,泛舟而回的打渔人,码头帮工掮客.
说话声骡声抛锚声马蹄声,都被响亮的叫卖声压了下去。
微风万倾靴纹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赵荣立身船头,心下莫名生出一阵感动。
傍晚时分,江上水天一线,码头热闹喧阗,如置身在一副古朴画卷中。
衡山派的大船到了码头,并未引起多大动静。
在普通人眼中,他们与那些江湖人也没甚么分别,早在码头边看腻了。
“看那边。”
吕松峰站在赵荣身边,朝堤岸边柳树下指了指,那边正有一道绿衫人影,亭亭而立,正在朝他们欢快招手。
赵荣一脸笑容,一旁的吕松峰已在挥手。
“师父,诸位师兄师姐~!”
船还没靠岸,岸边清脆的少女声就响了起来。
吕松峰道:“数月不见,小师妹就如春日竹笋,又冒一节。”
“欸~!”
一旁的凌兆恒不满,“竹节竹节,英气太足。应当是高柳鸣蝉下的夏日雨荷,清丽脱俗。”
“师兄在中原一地多有情缘,惹得那般多的侠女伤怀,我潇湘无情客,原是见多了清丽人。”
“哈哈哈!”众人一边下船一边笑。
赵荣没理他们打趣,下船用手在少女头上略一比划。
“也没见得长多高啊?”
曲非烟拽着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拉下来。
那双正晃荡着湘水霞光的大眼睛透出不满之色,脸上的表情却那般精灵可爱,“长高了,谁说没长高。”
“师兄师姐们都瞧得出来,本门大师兄却瞧不出来。”
她口中说着不满的话,脸上却溢满笑容。
“师父!”
曲非烟连忙恭声打招呼,莫大先生微笑点头,瞧了她一眼,又朝赵荣指了指,“你师兄要回家一趟,你陪他去吧。”
“好。”
众门人识趣走开,不管这对少男少女。
入了衡阳城,刘府弟子全都去拜会恩师,鲁连荣那边的弟子也是如此。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
曲非烟与赵荣一道朝赵家坞走,他们路过了同福客栈,暂时没进去。
路边有人扛着糖葫芦卖,赵荣买了两串。
他俩边走边吃边聊。
曲非烟与他说衡阳城周边的事,赵荣则是将北上中原的事说给她听。
本想着嘘寒问暖的,一见彼此都好好的,就没那般多扭捏。
到了赵家坞老家。
赵荣发现爷爷已经等在桌边,几个菜都用蒸笼热着,还温了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