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面又有了响动,这次两个太监已经懒得再去看了。这地方,不是浣衣局就是薪炭司的奴才,就是这些地方的奴才,眼睛里也看不见他们梧桐殿。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晦气!
“哎呦”!
突然被踹了一脚,疼得靠近康公公的那个太监龇牙咧嘴,他一抬头,直接就忘了疼,扑通就跪下了!眨巴着一双眼睛想看得更明白!
再明白没有了,前方来的是明珠郡主!
转眼间,月下带着小洛子和小丁子已到了几人眼前。
就见始终低着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的七殿下,这时候抬了头,看着眼前的人。
那张被北风吹得泛红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安静的笑容。
月下蹲下身看着他:“小七,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朏朏?”
被叫小七的七殿下笑着点了点头,想到什么,抬手往身上摸去,掏了半天,掏出了东西,他伸出手捧到了月下面前。
灰扑扑泛红的手上是两颗松子糖。
月下看着眼前快一年没见的孩子,伸出手先接过了松子糖。
小七顿时就又笑了,带着甜丝丝的笑容仔细看着月下把糖收到了荷包里。
月下拉紧了荷包袋子,冲他晃了晃,七殿下就又笑了。
月下这才拉起他的手,轻声道:“这里冷,不要在这里,跟着朏朏进去,好不好?”
七殿下点头,顺从地拉着月下的手站了起来,才一动,又站住了脚。
月下看他。
他站在冷风里,转头去看身后。
青石地面上是他的那堆小石子。他似乎不太确定是不是应该把它拿起来。
月下看到,立即看了一眼旁边的太监:“还不把殿下的东西拿过来!”
发愣的太监立即爬过去,恭恭敬敬地如同对待宝石一样,恨不得仔仔细细一颗颗地捡。
月下顺手扯下腰间另一个荷包,把香料倒了出来,直接拿来装这一堆小石子。
上好蜀锦绣金的荷包,一下子装满了脏兮兮的石子,鼓鼓囊囊的。
月下往七殿下腰间一系。
鼓囔囔的荷包立即垂在了七殿下的腰间,扯着他的腰带都往下一沉。
七殿下低头看着,抬手摸了摸,又抬头看向月下,又笑了。
“走?”
七殿下带着笑点了点头,拉着月下的手进了梧桐殿。
剩在后头的小太监抹了一把脖子上的冷汗,悻悻道:“都一年了,七殿下还认得郡主呢.....”
另一个道:“谁说不是呢,七殿下要能认得咱们,咱们这差也不算白当.....”奈何,他们不管做什么,七殿下都好像看不见一样。这傻子伺候久了,再好性的人也得不耐烦。
康公公又踹了两人一脚:“当年七殿下掉河里的时候,别说你们没看见,就是看见了能像郡主那样大冷天就往河里捞去!”
那一年七殿下三岁,郡主才刚十岁多一点。
要不是郡主,只怕早就没有什么七殿下了。
殿内早已升起了火盆,烧得暖和和的。
装着热水的铜盆和滚热的茶水点心络绎不绝送进去。
康公公抱着拂尘,晒着太阳,守在门口。他知道郡主从来都不喜他,所以每次郡主来,他也就识趣得不往上靠。
往日死气沉沉的殿内,今日充满了人气。康公公抱着拂尘听着。
“小七,跟你说过几次了,要慢慢吃!”
“看我,这样,慢-慢吃!”
“啊?让我看看。”
“对,要多嚼,这样嘎吱嘎吱.....”
“不是怪你!你做得很好!”
“特别好!朏朏的小七最好了!天下前三好!”
“我知道,你是想朏朏了,一直在等朏朏对不对?”
只有郡主一个人的声音。
康公公抱着拂尘听着,郡主的小字,是他们七殿下唯一能听懂的名字了。
“哎”.....
安静的暖阳下,谁的叹息。
也许惋惜的是这个落寞的梧桐殿,也许惋惜的是曾经那个最聪明的小殿下。
殿堂里的宫人被打发了出来,跟着郡主的小洛子和小丁子也跟着出来守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