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月下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面色苍白。
“郡主,喝些茶醒醒酒吧。”小洛子端过茶碗。
月下接过茶,慢慢喝了一口。
马车进了郡主府,月下进了内院。
璎珞翠珏带人为她卸妆准备沐浴,就有人来回宋晋今晚在沈大人家,“大人说如果太晚,就留宿老师家中,让郡主不要挂念。”
闻言,月下正抬起要取步摇的手一顿,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知道了。”
翠珏和璎珞已经知道郡主和大小姐闹了脾气,此时也不敢把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拿出来说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浴房中,水汽氤氲,湘妃竹的浴桶内浮动着新鲜的玫瑰花瓣,簇拥着女孩露出水面的白玉一样的肩头。左肩处一点灰色的痣,反衬得凝脂一样的肌肤越发动人。
桶后的侍女用水舀子舀起温热的水,从月下肩头浇下,带起浴桶内涟漪,玫瑰花瓣上下浮动。
浴房中静得只能听到哗啦啦浇下的水声。
“宋晋同沈家女的情分.....”
“对着你他也许清白,对着沈家小姐,他有多少——”
身后的侍女突然惊呼:“郡主!”
桶内静悄悄的,只有玫瑰花瓣随波乱颤。
原来月下突然憋气沉入水底。郡主突然的举动把侍浴的丫头吓愣了,站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郡主?”见郡主还不出来,丫头又喊了一声,声音颤了。
只有静静浮动的玫瑰,安静得让她心慌。
“哗啦”一声,月下从水下冒出。
湿淋淋的水从她脸上滚滚而落。玫瑰花片贴在她乌黑的发上、雪白的脖颈处。她抬起水淋淋的手抹了一把脸,靠着桶壁,大口喘着气。
丫头抓着水舀子又颤颤唤了一声:“郡主?”
月下这才睁开眼睛对她轻轻笑了笑。
沐浴毕,翠珏取下大沐巾,为月下擦干身体,璎珞为月下抹着香膏。
见月下自打回来就懒懒的,这时候夜也已经深了,璎珞劝道:“这个时候了,郡主不如直接歇了吧?”
月下闭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不,我要练字。”
璎珞没有再劝,与翠珏相视一眼:明儿就是沧浪园的七夕宴了。
*
第二日,宋晋直接从沈罡风家中同老师一起上值。
把老师送到工部,宋晋这才转身朝户部去。
时安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大人,自打郡主提醒后,大人已经很少像昨晚那般熬夜了,一直到四更才放下书册,只睡了五更一个更次,便起来了。
再者,他总觉得大人与平时有些不一样。他挠了挠脖颈,仔细想了想,好像大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此时朝阳洒落,晨光下宋晋面容冠玉一般,连那一丝淡淡的疲倦,也在步入值房的时候抹去了。
罗荣远一见到宋晋,立即上前嘘寒问暖。见周遭没人,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子礼,太子殿下问起你呢!”
宋晋始终含笑的面容一静,转向罗荣远又含笑道:“在下并不曾听说。”
罗荣远羡慕地看着宋晋:“郡主跟殿下亲近,子礼进太子府是早晚的事,到时可不要忘记我等!”
如今谁人不想攀附太子!奈何太子府哪里是好攀的,想到这里,罗荣远更羡慕宋晋了。
不过,瞧瞧人家宋大人,也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平步青云。即使听到太子垂青,人家依然是淡淡的。这但凡换个人,别说年轻人,就是多少老臣,能得到殿下的关注,也都压不住心头的激荡呀!
罗荣远圆白的胖脸堆着笑,甜腻腻探问道:“宋大人,听说今儿晚上沧浪园的七夕宴可是热闹得很呢!”
宋晋淡淡一笑,回他:“沧浪园宴由宫中主持,遍请京城所有官宦人家,自然盛大热闹。”
罗荣远才不关心到底请了多少呢。他凑得更近了:“听说,今晚太子殿下也会出席?”
宋晋哦了一声,“果然?”
罗荣远忙点头。
等到罗荣远拖着肥大的身子离开的时候,笑着笑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怎么自己明明是上前打探消息的,到最后怎么反倒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
天色才暗,整个沧浪园里就处处点起了灯。光是入门处,就是一溜高灯戳在两边,把个夜晚照得亮如白昼。
园门口处早已停满了马车,人声熙熙攘攘,华服窸窣,香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