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面色发白,声音都哆嗦了:“她为什么不跑呀?”
“谁?宋大人,一个小孩子能往哪里跑呢,何况他的母亲和妹妹都在。”
“宋夫人!宋大人的娘亲,为什么不带着孩子跑呢!”
太后搂了搂怀里的外孙女,又叹了口气:“一个女人,往哪里跑。孩子,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女人是不可能走出多远的,人,远比你想的,更糟糕。”
房间里好一会儿都寂静无声。
再次一声叹息,太后道:“别怨外祖母,也别嫌宋大人.....”
月下苍白着脸抬起头,一双眼睛漆黑,充满光亮,她慢慢道:“这一切跟外祖母有什么关系呢?跟宋大人也没关系呀!他不过就是摊上了一个坏人父亲,可即便如此,宋大人依然顶天立地,谁能嫌他!谁配嫌大人呢!”
太后缓缓舒出一口气,看向月下问:“你真的不曾嫌他?”
“我?”月下急道:“外祖母,我怎会!”
太后又问:“那为大婚至今,你为何不肯与宋大人同床?”
太后缓缓问出。
反应过来的月下一张小脸慢慢红了。
为何?因为她,她是皇后,宋大人是宋大人.....不对,因为.....
厅内安静,透过窗棂照进来的阳光中能够看到跳动的灰尘。
太后端起一旁茶碗喝了两口,这才重新看向外孙女。
月下本就因为得知宋晋身世,心里激荡得厉害,这时候脸越发红了,视线落在旁处,喃喃道:“.....不是外祖母想的那样.....很多事,外祖母不知道.....”
太后点了点头,慢慢道:“老了,跟不上你们了.....”说着她目光一凝,问月下:“你同宋大人大婚这样久了,你又这样关心宋大人身子,可问过宋大人的右手?”
右手?
月下疑惑。
太后嗔怪地看着月下。“你该不会连宋大人右手掌心那么一道明显的伤疤都不知道吧?”
疤?宋大人右手什么时候有疤了?
月下不知道啊。一瞬间,她简直怀疑自己到底知道些什么。怎么没重生的外祖母就什么都知道.....
“宋大人十岁那年,以右手为其母拦下其父抡起的烧火棍,赶到的邻人说当时就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许久不散.....”
太后缓缓说着。
月下面色苍白,身子颤着。
“宋大人这处伤疤,旁人不知,你与他夫妻大半年了,竟也不知?”抬手目光看着月下,慢慢道:“孩子,你到底有没有给与他作为郡马该有的尊重和关心?”
“我.....”月下目光中含着泪,羞惭地望着外祖母,“我关心的.....”
她很努力关心宋大人的,保护他,很努力的.....
可——
那样一道疤,在他右掌心中,该是很明显的。可她真的从未注意到过。
前生后来,她倚仗宋晋。今生重来,她承诺关心宋晋。
无数人同她一样指望宋晋。赞宋晋清风朗月,风华无比。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风华,他的明朗,他的能干。可就连她这个与他共处一室的人,都不曾留心到他的伤疤。
月下不觉攥紧了太后袖子,无助地喊了一声:“外祖母.....”
太后见月下这副样子,赶紧搂住,生怕自己逼得太紧了。
“外祖母,我以为.....我以为.....”
月下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
太后摩挲着怀中孩子的肩背,轻声道:“好孩子.....”
月下想问外祖母,如果两个人并非良配,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她明明知道的,自然是事成之后,放他去寻他的良配。早就知道的事儿,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想到前生宋晋的那句“非臣良配”,月下的心蓦地一缩,越发靠紧了太后。
*
宋晋的过去,突然被揭开,迅速传开。
回府的马车上,月下沉着脸听着小洛子回话。
末了小洛子道:“明显是有人背后推动,郡主你说是不是嘉祥公主?”
月下垂目思忖。外祖母雷厉风行,知道后就已让人盯住当时在场的宫人,该提醒的提醒,该警告的警告。事情还是逆着仁寿宫的意思迅速传了出去,别说萧珍的心思,就是她真要做——
论本事手段,月下心道她自己就是旁人手下败将,就她这样的,都能把萧珍压得死死的。萧珍要有这本事,早上天了!
想到这里,月下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