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二门处有人进来报说秦公公带着人来了。
翠珏和璎珞听到先是相视一眼,然后都看向了月下。
月下拿过帕子擦了指尖的胭脂,把粉瓷胭脂盒一扣,“啪嗒”一声轻响。
“请人到花厅。”
花厅建在外院与内院的过渡空间,秦公公带着人进去,已有人为他搬来了绣墩,上了茶水。
秦公公面色堆笑客气,接过茶碗又规规矩矩放在了一旁。他顺着花厅打开的窗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郡主府外院拆掉的高墙。
秦公公笑问一旁的小公公:“那些都是新栽的桃树?”
“回秦公公的话,正是呢。”
一听到环佩轻响,秦公公立即站起了身迎上前,脸上笑更浓了。“咱们的好郡主呦,咱家可算跟着殿下回到京城又能给郡主请安啦!日头虽落了些,外头热气到底还没下去,郡主何必就过来,让奴才在这里多等一会儿有什么的!”
始终微微躬着身,说话间即便轻轻抬眼,也好似最忠心的下人仰望主子,只为了看清楚到底有没有被热气侵着。
月下看着秦公公。以前她以为这是秦公公格外对自己好,后来她就知道了,只要是太子看重的人,秦公公对谁都是这种让人觉得掏心掏肺一样的好。
“公公坐吧。”
月下说完自己在圈椅上坐下了。
“郡主面前,哪里有奴才坐的!”秦公公说着,跟着的人已经把东西抬上来了,“都是些北地土仪,那边两盒子是北边时兴的钗环首饰,殿下说就图郡主看个新鲜。”
两位小公公专门把两个玳瑁雕漆楠木盒捧上前,摆在郡主面前桌上,轻轻打开。
一盒中是各色宝石翡翠的钗环,另一盒多是金子打造的,也有金镶玉这一类的。秦公公堆笑道:“就是看个手艺,这些都是殿下亲自选的。”
月下看了一眼,“有劳了。”
秦公公一低头,心道果然给殿下猜中了。也不知到底是哪边走漏了风声,这准是知道皇后娘娘赐的那对血玉佩的事儿!郡主也该恼的,毕竟那世所罕见的血玉佩一个给了殿下,另一个却是给了芷小姐。
秦兴一个眼神过去,跟过来的人便都出去了,花厅里就剩下郡主和她的两个贴身丫头。
他看了一眼,得,那两丫头低着头就扎扎实实站在郡主身边。
秦公公又看向郡主。
“有什么事儿公公说就是了,我的丫头什么都听得。”
“那是当然!谁不知道郡主的丫头最是忠心嘴紧!”秦公公附和着,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小心翼翼展开,托着送到了月下面前。
洁白的帕子上托着的玉佩一看就是一对玉佩中的一半。温润的玉质自是不必说的,太子府的东西还是由秦公公专门托着能不好吗,尤其是其中一抹血红,好似玉中注了鲜红的血。
煞是动人。
月下伸手拿了过来,拎到眼前仔细看着。
她知道这块玉看着温润脆弱,其实可结实了,摔都摔不破。她摔过。
那时候她都已经是皇后了,才知道有血玉佩这件事。她最气的不是皇后赐了一对,而是萧淮居然一直瞒着她,还一直留着。
当时她当着萧淮的面抓起他那枚就往地上砸,结果哐啷一声,这玉竟然没碎。
气得她要榔头要砖头,榔头来了她一把抢过。萧淮掰开了她的手,自己拿了过去,然后抬手对着血玉一榔头敲了下去,血玉四溅,碎成了渣渣。
萧淮对她说:“消气了吧?”“一点小事,闹这么大动静,你是真不怕母后又给你立规矩啊!”.....“朏朏,乖,想要什么朕给你,想做什么朕替你”“只别跟太后她们对着干了,好不好?”。
说完这话没几天,册封贵妃的旨意就到了祁国公府,是萧淮亲自写的。
月下才醒悟那日萧淮为何说的是“她们”。
她已经有点忘了自己当时听到圣旨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了。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封个贵妃而已,这样的小事已经不足以在她印象中留下深刻的印记了。她本来就不是个记性多好的,后头还有贵妃有孕,还有皇贵妃,一出又一出,她哪儿还能记得封贵妃的时候,她到底——哭没哭。
如今,这枚血玉就在眼前。
秦兴恭谨道:“殿下说了,送给郡主玩,只别给人知道。郡主可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璎珞还只是见这血玉的稀奇,翠珏呼吸起伏都已大了。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日祁国公府赏花宴,祁家大小姐腰间不就是佩着这么个玉佩!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一对玉佩一个在殿下手中,另一个却在那位祁家大小姐手中!
翠珏面色白了。
她想起之前小姐托着下巴信誓旦旦道:“我只要和离,太子哥哥一定会求圣旨娶我做太子妃的!”
可眼下看来,祁家大小姐岂不才是内定的太子妃!那他们小姐是什么,一旦和离,难不成他们小姐倒要给人做侧!
她憋着一肚子话要告诉郡主,就见郡主抬手。
“哐当”。
厅堂里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变色了。
就见血玉随着月下抬手一扔,落在了那个装着宝石翡翠的玳瑁雕漆首饰盒子里,发出哐当一声响。
前世为了什么她忘记了,也许是宋大人说了实话扎了她的心窝子,她当时拿起手边茶碗就要往地上摔。
宋大人说:“皇后娘娘,要不您摔臣这个?”
“一样解气,臣这个还便宜。”
从那以后再想摔东西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宋大人这句话,这东西便也轻易摔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