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行规都不是这样算的,而且他的这笔钱是用来给宋大人办大事的,我们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还能拖后腿!”
马奎苦笑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估摸着这位胡少爷为什么您在的时候不说,就是知道您多半不答应,我也只能和您商议商议。”
王五断然道:
“这有什么好商议的,这一趟镖咱们镖局接了,但不收钱,这钱收了的话,死了都得被人戳背脊骨呢。”
……
三日之后,
也就是1894年7月25日下午六点,
方林岩已经在崇文门的恒力市场里面将货收了一小部分了,乔家货栈这边的信用还是很好的,大批的货物正在从外面调运过来。
忽然之间,方林岩见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老者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他的身边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乔家货栈在这里的掌柜。
这老者也是看到了他,顿时就快步走了过来,满脸怒容的道:
“小六!你在做什么?”
方林岩愣了愣,已经想了起来这老头乃是族中的一位长辈,叫做胡雪明的,排行第七,之前在族里面就很是有些反对自己出来做事,就漫不经心的道:
“七叔你怎么来了。”
胡雪明痛心疾首的道:
“我怎么来了,我年前就进京来应试了,再说若我不来的话!这族产就要被你败光了!我问你,家里面挤出来一万两银子,让你去好好交接一下李孟李大人!你居然直接跑到了京师这烟花之地来挥霍!”
方林岩立即反驳道:
“七叔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是在这里囤积一批货物,挥霍二字从何说起?”
胡雪明怒道:
“你个孽障还敢犟嘴,我吃过的盐比你见过的米还多,你拿着族里面的钱跑到这地方来囤些滞销的货,关键还是只付给了定金,最后亏了本还不是要族里面给托着底,到时候败的还不是公中的份子?”
方林岩一听胡雪明那倚老卖老的话,知道这恶心玩意儿好歹是自己的长辈,和他若是争论起来那就是多说多错,所以也不理会他,立即就看向了旁边的乔家掌柜,一字一句的大声道:
“早就听说乔家人做事滴水不漏,以信义为本,原来就是这么做事的,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方林岩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加大了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而这里乃是大宗集贸市场,立即就惹得旁边的掌柜还有客人为之侧目。
国人嘛,最喜欢看的就是凑热闹,还有一句话叫同行是冤家,这分明是有人来找乔家的麻烦了,当然很快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
面对方林岩的指责,乔家掌柜脸色一变道:
“胡小哥儿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如何就失了信义了。”
方林岩看到周围人很多,立即道:
“咱们这桩买卖,是七八天前谈好的,说好了预付定金,货到了以后十天内给付尾款,对不对?”
胡雪明此时却是在旁边咆哮道:
“孽障,你还要丢人现眼是不是?”
方林岩也不理会他,逼问乔家掌柜道:
“你说是不是?”
乔家掌柜道:
“没错!”
方林岩道:
“那你将咱们的买卖详细情况告诉了他是啥意思?”
方林岩口中的他,很明显就是胡雪明了。
乔家掌柜不屑道:
“这不是别人,是你们胡家的七叔!他知道你性格疏阔浪荡,所以一直关注着你,让我帮忙留意你的动向,你用的钱都是你们胡家的血汗钱,我将这事告诉他有什么不对的吗?”
“有道是天地君亲师,天底下的关系莫过于此,你做的事情难道不能让亲人和长上知道?你这事说破天也大不过圣人的道理。”
众人一听之后,就觉得这位掌柜说得还真有些道理呢。
但这时候,方林岩却哈哈一声长笑,然后对着这位大掌柜道:
“我想掌柜的怕是搞错了一件事,这些货物可不是我买的!我只是做了通译和中人而已,这些货物的货主,是来自欧罗巴的劳伦特先生!”
大掌柜的脸色顿时变了,然后很快的就见到劳伦特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时候方林岩便厉声道: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山西乔家真的是无耻至极,打着什么信义为本的招牌,背地里却干着出卖客户机密的勾当!丢脸都丢到洋人面前去了,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这事儿今天怎么说?”
山西乔家的生意极大,名声也极是响亮,那么肯定就未免树大招风会招不少人恨。这些人有的是嫉妒,有的则是因为被乔家挡了道,同行就是冤家啊。
如今方林岩唯恐这事儿闹不大,已经先嚷嚷了起来,围观的人当中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十个有七八个都是在帮腔他的。
若是普通人的话,乔家生意做得这么大,官面儿上也打点得不错,崇文门外就有一营绿营在驻扎,这里面的守备就应该出来做恶人了,直接给方林岩安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抓进去,先平了事儿再说。
今天这守备得了手下回报,立即就气势汹汹的出来了,这么积极的原因还是为乔家办了事儿,之后奉上的礼金必然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