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足够幸运,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会让哈兰德再次醒来的,只是不知道究竟会花费多少时间,也许是数千年,又或许需要数万年。
今日的阳光更烈了,似有晴天霹雳落至一片混乱的战场。
恍惚间,有夜仿佛看见艾菲克罗斯自浓厚白云间踏着金光向她赶来,可无情贯··穿身体的冷兵器却瞬间用血色抹黑灿阳,将其生生拽入她坠进的浓郁阴影之中。
“艾菲…咳……”
被无数兵器钉死在原处的阿尔忒弥斯挣扎着向天空伸出手,却被彻底消弥的神力与四散的金沙定格在根本触不到的彼岸。
烈阳眷恋地抚上她的指尖,天空哭泣着为她落下冰冷至极的雨水。
成片成片的漆黑云团翻滚着压·近地面,闪烁无情白光的孤雷同浓密雨点一同落下。
女神纤弱手臂上的累赘臂环在金沙散去后应声落地,无数的长·枪冷箭全都聚在一处,绞着满是金色血渍的柔软轻纱,却奇异悬空着没有伤害到下方的教典分毫。
刚自沉睡中苏醒的金发神祇弯膝拾起落在地上的教典,死死抱进怀中。
他拔起那处层层叠叠的长·枪,反手就送进一旁士兵的脑袋。
“什么嘛……原来阿尔忒弥斯说的对…我真的是个傻子啊…”
他恍惚地踩过阿尔忒弥斯遗留的臂环,忽然痛苦地弯下脊背,单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全都去死就好了。不管是你们,还是他们。”
艾菲克罗斯癫狂地笑着,取下自己的臂环,一个跳跃直接用臂环扣精准自铠甲缝隙间划断包围圈最外层士兵们的颈动脉。
那双漂亮的纯金猫瞳中溢满了浓厚如血的悲痛,又快速被黏稠血色遮挡,沦为苦闷又狂傲的杀意。
再无人抑制的恶意快速侵蚀着光明的神格,被极致苦痛囚困的艾菲克罗斯拢着失去伴侣的绝望,笑着抛弃了庇佑至今的人类。
在涂满绝望血色的战场上,他悲愤欲绝的恸哭穿越回忆,撕扯着有夜的意识,将她强硬拉回现实——
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有夜愣愣看着光明隐隐发红的眼角,被阿尔忒弥斯的残留意识领着,试探性地伸手抚上他的侧脸。
手掌下滚烫的肌肤很快令她回神,但回忆中那极具个人特色的纯金猫瞳仍微湿着低垂,好似也没有回过神来。
“……艾菲?”
有夜发现那双猫瞳猛地收缩了一下。
“艾菲克罗斯!”
她又唤了一遍。
“为…为什么……”
仰躺在冰冷地面的艾菲克罗斯因痛苦而微微扭曲了面容,他抓住有夜撑在他脸侧的手腕,不管不顾地大吼。
“我连最痛最苦的时候都没有动过要释放恶意的念头!你知道你放出来的是什么吗?!”
神祇纯金的猫瞳内燃着悲悯的火焰,眼睫微颤地寻求答案。
“因为那东西已经将你压垮,我不想你同我一样,被人类的期望压弯脊背,最后在疲惫不堪的抑郁中迷失心灵。”
有夜正色道:“那些恶意本就该由大家共同承担。你做得足够多了,艾菲。”
她挥开对方颤抖的手,柔声安慰着:“没什么大不了,那只是远古的恶意而已,又被你收进神格净化至今,最多大家一起做上几个噩梦,就能挺过了。”
“只是……几个噩梦么?”
艾菲克罗斯迷惘地询问,他眨了眨那双水润的猫瞳,苦涩地自嘲。
“原来我这么傻,竟因为区区几个噩梦差点儿失去了你……”
“若是以前,这团恶意或许真会堕成不得了的邪神。可它已经被你净化了数万年,而且现在人类的数量也多起来了,大家分着一起承担就好。”
有夜摇摇头:“不要再独自承担了,艾菲。人类可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坚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尽全力安慰并开导着迷惘的神祇:“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呀,我现在是人类,所以听我的准没错!”
直到这时,艾菲克罗斯才抿着唇撑起身体,只是他起得太急,动作幅度太大,差点儿带动仍跨·坐在他身上的有夜头朝下地跌去旁边。
不过他又很快拦住快要离开自己的月色,恐慌地按回怀中紧紧贴住。
他的嗓音有些哑,满含失而复得的喜悦,却又克制在小心翼翼的依赖之中。
“那时候我真以为…真以为你…”
他无言收紧了手臂,用震颤不已的胸膛苦闷地拢住她。
有夜回想起那一面血色的战场,抬手拍拍对方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都过去了。”
随着对方手臂的放松,有夜自然后坐,却十分不舒适地往前挪动了一些。
艾菲克罗斯隐忍地闷哼一声,双臂绕去有夜的后·腰交错锁住,就这么看着她完全无自觉地前后挪动着,拧着细眉不知道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要…不要动了。”
近乎呢喃的轻·喘在有夜耳旁炸开,她又被艾菲克罗斯紧紧拥住。
但与回忆中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次的怀抱紧得过分,又蕴含着扰人的热意。
“数万年了,阿尔忒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