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衬裙后背上的系带,您自己又该怎么系呢?”
——着白手套的手蓦然探来。
——咚。
这回是有夜为了躲避塞浦思而自己撞上衣柜的。
她按住快要掉下肩膀的衬裙,难以置信地望向一地的衣物。
怎么不知不觉间,她身上就只剩衬裙了?
有夜抬首望向微微笑着的塞浦思,迟疑开口。
“你是…是觉得像我这样不会自己穿戴衣物的人,很可笑么?”
“圣女大人多虑了,作为阁下的血仆,我绝不会产生这般不敬的想法。”
塞浦思展开手中的礼服,有条不紊地扯松礼服后背的系带,依旧声线平板地陈述。
“只是您令我想起那不争气的妹妹,如果她长到您这般岁数还不能自己动手穿衣,我可能会去效仿阁下的管教措施…”
他忽地抬手将那件礼服直接扔给对面而站的有夜,暗金瞳仁内的嘲讽与偏见再不掩饰,薄唇划出近乎苛责的弧度。
“狠狠地关她禁闭。”
塞浦思说完这话后,便留下房内抱着礼服愣住的有夜,轻轻掩上门等去了门外。
房门彻底闭合之际,他终于地抑制不住耸动肩头,反手盖住口唇就低低笑出了声。
“圣女意外的欺软怕硬呢…”
他眯起眼,喉结滚动后咽下未尽的笑声。
若是不开口说话,那的确是漂亮精致的洋娃娃,讨人欢喜又惹人怜爱。
可一旦允许其开口,圣女似乎又十分善于煽动他人的怒火,并于不知不觉间挑起对话对象的破坏欲。
先前她那泪眼婆娑又不敢动弹的模样可当真像是月色下凝于叶片上的露珠,梦幻且脆弱……直令他想要搅碎那圆润露珠,折断叶片,将夜幕下那唯一月色据为已有。
反正她说的对,他打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谦卑的执事。
若非为了阁下,为了……啧,塞浦思挥去脑内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狠狠揉弄了一番自己的额发,快步向惩戒室赶去。
等他再次敲开有夜的客房时,有夜已经凭着自己的努力换好了礼服,正坐在梳妆镜前笨拙地尝试挽起头发。
酒红色的露肩长款礼服镶嵌在白玉般的肌肤上,色泽醇厚款式甘甜,优雅低迷的曲线直接催熟纯色澄明的山茶,半强·制地令其绽放染色。
有夜早就从镜中发现了立在门口的塞浦思,却久久没有搭理。
她不敢再乱说话了。既然先前塞浦思的反应那么大,要么就是她全部说中,要么就是全部不对。可究竟是哪样,目前的她无从得知。
而面对只有表面谦卑的执事,她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要勉强自己。
“圣女大人,请您佩戴手镣。”
一副染着血渍的镣铐被递了过来。
有夜默默接过,依言带上。
根据几小时前的商讨,她需要在约克侯爵拜访之时扮演好“阶下囚”的角色,这类逼真的小道具自是必不可少。
“请您撩起头发,我替您绑上绷带。”
塞浦思双手递出同样血迹斑斑的绷带,快速且熟练地绕上有夜的脖颈。
他斜眼向下快速确认了一眼有夜腰间的系带,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建议您不要挽发,毕竟背后那些一点也不平整的束带可不比您的秀发美丽。”
“……”
嗯,强迫症。
塞浦思绝对是那种看人穿不对衣服就浑身难受的强迫症!
那背后的系带能绑成现在这样对她来说已经很努力,很棒了!毕竟她背后可没有长眼睛,又怎么会知道如何绑才能被称作美丽。
有夜伸手触了触颈间湿冷的绷带,却意外染红了莹白的指尖。
这也是商讨好的内容,她装作被费诺咬过的样子可信度会更高一些。可这红颜料似乎有些过于逼真了,甚至都还没干就拿来用了,怪不得贴上脖颈的时候,她感觉凉飕飕的。
塞浦思发现有夜轻颦眉头正碾着指尖殷红,好似正确认着“颜料”的真伪,不由得弯唇一笑。他忽地躬身,几乎完全将唇瓣贴上有夜冰冷的耳尖。
因着颈间绷带的拉扯,有夜根本无法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接近与触碰,耳旁拂过温热短促的微风,痒得令她不住倾斜脑袋,尽力远离。
“那是我的血。这样更真实一些,不是么?”
塞浦思看着有夜的面色一下惨白,荧红眼瞳蓦然睁大,连带纯白的眼睫也颤动不已。
怪异的满足感萦绕心头,自先前谈话间就骤然升起的施·虐欲也扭曲地得到抚慰,白发执事又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
有夜挪动着唇瓣,半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绝不是正常人会做出的行径,可现下她却没有理由去批判塞浦思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