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涟微微凝眸:“保谁的命?”
“当然是要保乾元众生。”
云摇松开了手,“我说过,若来日慕寒渊当真成了要覆灭苍生的祸世魔头……我既曾是他师尊,也自然该由我亲手送他归灭。”
凤清涟听罢片刻,却犹追问:“来日是何日?”
云摇皱眉看他。
“你不必用这副被我寒了心的眼神望我,”凤清涟转开头,“纵使我对你……对乾门情义深重,也不可能为了你一句话,便将我全族乃至仙魔两域的苍生性命系于旦夕。”
凤清涟一顿,又道:“即便我愿意,你师兄与那位萧谷主恐怕也不会同意。”
“……慕九天传信给你了?”
“嗯。”
云摇微微撇嘴,颇有些“众叛亲离”的凄惨感:“连他都不信我而信你了。”
“谁叫你对你昔日这位徒弟如此倾其所有,连寒蝉替死这种不要命的天谴术法都敢妄用?”
凤清涟夹枪带棒地说完,冷哼了声,背过身去,“此间情况我已经一五一十地向你师兄说清楚了。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两域因魔域内斗而相安无事三百年,仙域绝对不会对魔域一统、魔尊殿重现于世的事坐视不理、放任自流。”
“魔尊殿不可能重现于世,”云摇皱眉道,“……这就是你们要定的‘来日’吗?”
“是。他若一统魔域、重启魔尊殿,仙域必将与他刀剑相向,绝不容他喘息之机。”
“……好。我答应便是。”
云摇握剑,转身,没入夜色里。
月下唯余她声色冷然,回荡在竹林中:“将来,若真有慕寒渊登临魔尊殿、成就不世魔尊之日,那便是我将他血祭天下之时。”
“……”
云摇回到屋内时,榻旁烛火仍盈盈亮着。
她原本想过去将烛火熄掉,只是一抬眼,不期然就在灯火里撞入了一双漆黑的眸底。
云摇微僵了下。
对着不知何时和衣坐起、长发垂瀑地静静望着她进门的慕寒渊,她有些莫名的心虚。
尤其是那双湿漉黑眸既安静又带着点哀怨地望她,就更叫云摇感觉自己仿佛是那个放着大美人独守空闺、自己却半夜跑出去私会小情人的负心汉了。
直到被这眼神无声地审判了数息,云摇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她走过去,抬手,在慕寒渊黑漆漆的眼眸前轻晃了晃爪子。
“慕寒渊?”
“……”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
大约是被她晃得烦了,慕寒渊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皱扬起眉,抬手,蓦地攥住了云摇的手。五指交叠而过,他扣住了她的手背,合拢——
然后慢慢将她拉到了额头下,抵住了。
“看来今夜我又想起你了……师尊……”
慕寒渊低声,像叹息或自语。
在他下意识地拿额头蹭过她手背的亲昵里,云摇怔了不知多久,才猛回过神。
“慕寒渊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云摇试图把自己的手拽回来,然而却被慕寒渊握在掌心,分寸都未松开。
而那人在她话声后,微微狭起长眸,于摇曳的灯火明昧间眯眼望了她好几息。
然后慕寒渊勾了下唇,低头,凑过去在她手指尖上吻了下。
“…是师尊。”
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听得出醉意里也是藏不住的满足愉意。
云摇:“…………”
她再不信慕九天这个狗了。
什么只有神魂交融才能察觉出来的全容丹,他绝对是偷偷卖给了她假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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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云摇是被一片片密集又吵闹的鸟雀急鸣,给从睡梦里唤醒的。
云摇懵然扶额坐起来,房中已然空无一人。
她竟有些想不起,自己昨夜明明是在照顾慕寒渊,又是怎么睡过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