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终年严寒,大雪蔽日,整个山峰连剑狱都如冰雕玉砌,不见一丝人烟。
也因此,这里被称为仙域的“天弃之地”。
仙域大大小小一众仙门,如今尽数居于悬剑宗内。
所为的,自然是议浮玉宫举宫攻上乾门,行“弑魔之伐”,却全数覆灭于仙域西北之事。
“……慕寒渊入魔既是事实,又是定局!我看浮玉宫当日在天山所说分明不错,他们正是为了剿灭这祸世魔头,才冒行此举——这分明是为天下大义!却满门上下惨遭魔头屠戮!”
议事堂内,一个昔日附庸于浮玉宫门下的东域小仙门掌门怒不可遏地数着慕寒渊的罪行。
“胡说八道!”乾门弟子间有人恼恨出声,“浮玉宫包藏祸心,那日分明就是要置我乾门满门于死地!他们——”
“这话我却是不信的。”
又有人站了出来,“如今世人皆知,这仙域第一人仍是乾门小师叔祖云摇。即便按你们所说,小师叔祖那日不在山内,可浮玉宫哪来的胆子大举行凶?他们是有什么倚仗,能够在云摇动怒后全身而退啊?”
“他们……”
开口的乾门弟子自然不知终焉金莲之事,登时便被问在了那儿,满面涨红。
一见此番,更有大着胆子出声的:“要真是浮玉宫作恶,慕寒渊为何一个活口都不留,这分明是有些杀人灭口的意思嘛……”
一听这话,连丁筱都气得拍桌了:“何方宵小!藏头藏尾不敢明议!?”
开口的人登时将脖子一缩,埋在人群间。
只是一声按下,附议者却更从众,不满的低议声也比方才多了许多。
“乾门如今是一家独大,看来想取浮玉宫而代之了。”
“可不是嘛,一门两渡劫,好生威风……长此以往,谁还敢逆他们的不是?仙域岂非要成了他们的一言堂了?”
“可寒渊尊…咳,慕寒渊所杀,确是浮玉宫主动进犯。以此来定他杀生之罪,会不会有些……”
“你清醒些吧!没见如今外面百姓们都如何议他了吗?”
“没错,现在仙域皆知,他们大仙门里竟然出了个祸世魔头,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慕寒渊可是从乾门一路杀到悬剑宗戍城下的,那数千里染成红土,魔焰差点把整座戍城的人都给烧死!就这会,还有戍城百姓在悬剑宗山下结伍请命,要处死魔头呢!”
“唉,如此魔头行径,纵使他今日良知尚存——谁又能保证来日,他不会一个不顺,就打杀我等无辜?”
“……”
在那高低连声的称道里,乾门席间,众人面色是又红又白。
弑魔之伐后,掌门陈青木一病不起,师叔祖云摇又不知何故数日闭门不出。
如今乾门几乎是六神无主,就连参加这仙域议事,也是长老阁里受伤最轻的唐音,代掌门陈青木出席。
眼见着这堂内风向,就如同近几日的仙域里的风云涌动一般,丁筱快急成了热锅蚂蚁。
她扒到唐音身后,小声:“唐长老,您快说句什么吧,或者请小师叔出关也行啊?”
唐音无奈:“不是我不请,是小师叔祖三日前闭门时就有言在先,不许任何人打扰,问话都不准,违者便视为违抗师命,直接逐出乾门。”
“……!”
丁筱脸色一白。
她身后,不知哪个跟来的小弟子不安地问:“莫非,连小师叔祖都觉着寒渊尊既入了魔,便是已无可救,打算放任他们处置了吗?”
“胡说!”丁筱勃然大怒,“你把师叔当什么人了!”
唐音将气得要拿剑格打那小弟子的丁筱拉回来:“好了,你可不许生事,今日我来之前,去掌门房内问时,他特意嘱咐过了。”
丁筱连忙回头:“掌门怎么说?”
“他说如今仙域人人盯着乾门,莫要再授人以柄——你没听他们方才所言吗?浮玉宫一倒,数不清的中小仙门盼着共治仙域,偏我乾门如今是‘一门两渡劫’,本就是众矢之的,何况其中还有个被天下百姓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
丁筱脸色难看地问:“难道我们就真的要坐视不理?”
“不是不理,是理不了。”
唐音下一句改作神识传音:“小师叔祖三日前,同我留下了一句话。”
“师叔怎么说?”
“人言如海,能溺命,能毁堤,能践天理,”唐音望向人声鼎沸的议事堂内,轻叹,“…亦能翻覆人间。”
乾门席间一片哑然死寂。
而丈外,议事堂内群情激愤——
“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头,若是不早日除之,难道等着我们所有人步浮玉宫后尘吗?!”
“……”
丁筱再听不下去,怒而起身。
她一口气提起,正要怒喝,就忽听得耳旁一声颇有些倦怠的神识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