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转身,走去了慕寒渊身边。
不知是不是方才被梵天寺落了神雷的事打击到了,慕寒渊从方才到现在就未动过,长睫半垂,将眼底情绪遮得分毫不泄,眉目间霜冷更着几分。
“怎么了,生气了?”云摇凑头,小声问。
慕寒渊身影微震,像是从什么识海里惊醒,他回神,传音微哑:“师尊。”
那句“天罚之魔”落在旁人耳中尽是滚滚神雷之音,而只有他自己听得见这八字警言。
像是一种……
天机不可泄。
他不由地望定云摇,也从红裙女子那无辜茫然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她确实没听到。
她若是听到了……
会是什么反应呢。
慕寒渊垂眸,眼底如落上睫羽投下的晦暗翳影。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心口的方向。
那里尚有一把无人可见的光匕。
见慕寒渊只唤了一句便垂回眼,云摇当他还在为方才事伤神,连忙劝道:“你别跟那两头傻狮子计较,他们俩一个眼神不好,一个脑子不好,估计是想劈我,劈岔了,这才落到你身上了。”
云摇这句毫无遮掩。
足够后面听得清清楚楚。
大和尚修持高深,不为所动,依旧是那么一副垂眉耷拉眼的众生慈悲相,旁边留下洒扫的小沙弥就不太行了,惊咳了两声不说,还目瞪口呆地抬头看向这边。
慕寒渊回过神,有些无奈,低而温声地提醒:“这里是梵天寺,佛门第一圣地,不宜妄言。”
云摇以为他不信,改作传音:“我说的是真的,梵天寺怎么了,他们养的狮子照样又傻又瞎的——上回我来,那个狮二还扑上来蹭着我腿喊主人呢……活得比我都久,也不知道害臊。”
慕寒渊微怔,抬眸望向云摇。
可惜云摇未能察觉,恰在此时,她身后方向,那位大和尚像是无意插问了句:“施主可否告知,了无是为何自封神魂的?”
听得对方对妖僧的称呼,云摇脑海里灵光一闪,迟疑回身:“你难道就是……妖僧说的……那位从不离开梵天寺、也从不下天缘山的高僧?”
“贫僧不离梵天寺另有因果,岂敢自称高僧。”大和尚依然神态慈悲,不卑不亢,“此地并非谈话之地,还请云施主随我到禅房一叙。”
“…好啊,听大师的。”
云摇朝慕寒渊略使了个眼色,便转身跟了上去。
这位不知名号的大和尚的禅房,在整个梵天寺的最北面,掩映在一片翠绿欲滴又广袤得不知其数的竹林当中。
来路上,云摇确定过了这大和尚的身份,他确实就是妖僧说的能够为她封印终焉火种的“高僧”。
如此,用不着找了,云摇也放下心来,将葬龙谷的秘闻旧事,到妖僧中途被真龙御衍暗算,这才自封神魂镇压鬼狱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黑雾人的事情她也提起了,为了看大和尚是否能够指点迷津,不过她只说了前两个,有意无意地略去了最后一位对她们施以援手的黑雾人。
可惜,大和尚显然并不了解这黑雾邪法的由来。
“了无已是见道境,佛门之外称合道境,”大和尚听完,请云摇落座蒲团后,徐徐道来,“而那位真龙陛下,即便再修为了得,既仍在此界,那便是未破天门,最高不过渡劫,他绝做不到隔空为了无施下蔽魂之术。”
云摇眼神微曳:“大师的意思是,了无与真龙御衍,至少已经见过面了?”
“施主所言不错。”
“……这也不够找出真龙,”云摇想了几息就有些无奈了,“那天是众仙盟参议,整个仙域大大小小的仙门几乎全都到齐了,妖僧见过的修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甚至还有一头毛驴呢——想从这里面,找到最擅神魂隐蔽之术的真龙,那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施主不必急躁。这位真龙陛下既想成事,那终归不可能永远藏身黑暗,我想用不了多久,这位陛下总会显露踪迹的。”
“……”
大和尚这副无畏无惧的神态看得云摇更头疼了。
暗怼了句“站着说话不腰疼”,云摇面上还是撑着笑:“大师说的是。说到真龙踪迹,还有件事需要大师帮忙。”
“梵天寺不干涉红尘之事。”
大和尚面露迟疑。
不过在抬头望见面前红裙少女眉眼间有些压抑不住的不耐时,大和尚似乎有些无奈地松了口:“不过施主于梵天寺有恩,还请直言。”
“我?对你们,有恩?”
云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恩?
四百年前帮他们狠狠“修缮”了寺庙正门一番,助他们“重建”寺庙的恩情吗?
大和尚却不语,只颔首。
云摇也没有自己给自己拆台的习惯,干脆顺坡下来:“真龙御衍暗手在前,‘废’了无,牵制我与慕寒渊,而那群黑雾人偷袭在后,时机得当——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只是巧合,那我断然不信。”
“施主此言有理,”大和尚神色不变,“需要贫僧为施主做些什么?”
“我来路上已经想过,两者之间既有联系,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两个黑雾人本就是御衍的人,两方知根知底;要么,他们只是与御衍为了某种利益而合作,但未必知他原本身份与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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