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阿昭在家喝酒喝成了一团泥,大骂黎溯不仗义,最后却抱着黎溯从前穿过的那条围裙,哭得一塌糊涂。
照顾奶奶的人换成了叶轻舟,她总是微笑着对奶奶说,黎溯去外地上学了,放了假就会回来的。
“唐宫”被拆除后,原址变成了公园。据靳云霏和丛晖交代,象征唐宫身份的花瓣项链,源于唐朝仕女额头的花钿,而男性成员拉链上的云纹则是来自侍卫腰牌。那些曾经把唐宫当做庇护所的女孩子们,从此没有了“侍卫”的保护,而被困其中终于逃脱的,也在慢慢鼓起勇气,回到从前的生活。
因为她们知道,也许前路并不好走,但她们毕竟还有未来。她们的未来是无数人牺牲了自己的未来换来的。
在这场浩劫里活下来的所有人都是幸运的。
一年之后,昕阳市局老局长功德圆满退了休,叶予恩荣升局长。宋美辰这个车间主任做了好几年,厂里要给她个分管领导当,被宋美辰一口拒绝了,她还是想专心刨她的木头。
郑潇冤情平反,被调任至奕城市局刑侦队,刑侦队里不排除还有黎党余孽,他的工作并不比从前轻松。
冉媛在奕城失去了两位亲人,对这里心灰意冷,盘掉了理发店离开了。先是回到北方老家安葬了冉嫣的骨灰,然后便四处穷游,总也定不下来。那年郑潇休年假的时候去了冉媛落脚的地方,陪着她逛了一个大圈,最终把她带回了奕城。
那天是个好日子,郑潇和冉媛领了结婚证,叶轻舟领了毕业证,几家子人聚在一起,张罗了好大一桌子席。桌上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空位,都摆了碗筷酒杯,叶轻舟身边的空位属于黎溯,叶予恩左右是何东旭、万国良和简锋,郑潇那里是钟毓秀,冉媛身边是冉嫣。卓豪也留了两个位置,给仅仅见过一面的夏澄和苏蕾,他忘不了那两个女孩。
酒杯从四面八方凑过来,碰撞在一起,那是一场庆祝,所有人都有份 。
酒足饭饱的午后,叶轻舟独自在奕城大街散步。下了班的白领们刷着手机吃着便当,一对老夫妻推着婴儿车从她身边走过。树上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被风吹落掉在孩子手里,孩子懵懂地看着,咯咯笑了起来。
安宁的奕城,是叶轻舟最爱看的风景。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好好地活着,活得很认真,几乎一次都没有哭过。唯一的一次,是朋友拉着她一起吃火锅,那天她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毫不例外地嘣了自己一身红油点,小远指着她的衣服笑道:“舟哥你行不行啊,笨手笨脚还专门爱穿白色!”
那句话一下击垮了叶轻舟,她不顾别人的诧异起身就跑,淋着雨在外面哭了一夜,之后断断续续发了一个礼拜的烧。
那次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在出事后第一次推开了宜安居 6 栋 1711 的大门。
玄关处那一双男式拖鞋,一如她每次来时看到的那样,一只躺着,一只趴着。
那一刻叶轻舟真的愿意相信,黎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再后来的日子,叶轻舟时常过来,打扫一番之后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待上一个下午。耳机里放着音乐,从《遇见》到《菊花台》,她仿佛看到她的少年坐在飘窗上,低头拨弄着那把熟悉的吉他。
他的少年最会唱这些温柔的歌了。
黎溯,你还好吗?
少年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丝病色,乌黑的双眸盛着她的倒影,清澈无波。冬日的阳光慷慨地洒在他身上,像一种无声的疼爱。
她从来没有见过黎溯那么健康、那么无忧无虑的样子。
他在对她微笑。
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