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秋雨短暂的停歇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土腥味。
指挥营帐所在的第三梯队防线上,还能听到第二梯队防线那边的枪炮声。
横贯在地上的深渊裂缝挡住了西北第二支敌军的去路,那些步行的人工智能士兵最少要行军一天时间,才能绕开那条长达几十公里的裂缝。
颜六元以一己之力,为黎明防线挡下了眼前最大的危机。
当颜六元带着牧民从北方赶到防线时,任小粟一眼就发现了颜六元宛如苦行僧般的一头短寸。
他愣了一下,然后对颜六元问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奥,没事,”颜六元笑了笑解释道:“还会再重新长出来的。哥,我这里有部族的两万多勇士,他们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结果这时候旁边的p5092摇摇头说道:“不用的,如今黎明防线正打算向后撤退,你这边如果有余力的话,就帮忙带一些伤员离开吧。”
颜六元想了想说道:“行。”
这条防线上,除了第三梯队防线的作战部队以外,能活着离开的就只有那些撤下来的伤员。
倒不是p5092突然发扬什么人道主义精神,而是这些伤员就算留在阵地上也没法继续战斗了,还不如带回后方,留作人类的火种。
此时,有一支专门的部队负责运送伤员,他们正在去各个阵地统计具体的伤员数量,然后带着一并撤退。
141阵地上,战士们刚刚击退了一批敌军,得以短暂的休整。
负责这个阵地的第二师铁2营营长,正由自己的勤务兵给自己包扎着伤口。
昨天半夜的时候,一场突入起来的袭击中,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枪命中他胳膊,硬是给他的臂骨都给打断了。
军营里有专门用来固定骨骼的夹板,倒是不用惨到拿木棍来固定。
营长包扎伤口的时候,疼的脑门上直冒冷汗,嘴唇一片煞白。
那种断骨后的钻心疼痛,西北硬汉也有些扛不住了。
就在此时,阵地上的一名年轻士兵跑了过来,他一脸惊喜的对营长说道:“营长,后方要求所有伤员必须撤退呢,据说是撤到178要塞那边去。你快过去让他们看看伤势吧,现在只有伤员可以撤退了,嫂子还在家等着你呢。”
事实上,第二梯队的西北军战士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不能撤退的,要给后面的战友们争取撤退时间。
怎么争取时间?用命呗。
大家一开始还挺难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接受了这个现实。
没有人来负责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也没人来忽悠他们什么家国情怀,大家只是觉得,既然是西北军的军人,那就别贪生怕死了。
西北军三个字,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了西北军的军人好像也没有多少特殊待遇,反而在壁垒里生活的时候,要处处让着别人,坐在电车上都要给老人孩子让座,生怕污了自己肩膀上的肩章。
就像这个年轻士兵一样,他不是178要塞的人,是西北统一之后征兵入伍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看到征兵处的红色鲜艳横幅,就去报名了。
144号壁垒贸易繁荣的时候,家里好多人都劝着说,别去西北军当军人了,跟着舅舅去做生意,赚的比当兵多啊。
但每一次都他笑笑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就是想在西北军呆着。
现在也一样,虽然知道留下来会死,但他就是想在阵地上跟战友一起呆着。
也没什么理由,他就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伤员是有正当理由离开的,年轻士兵知道营长有两个孩子,老婆还没有工作,一家人不能没有他。
所以,他就在想,营长可以趁着这次机会离开第二梯队防线,跟着大部队一起撤退。
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营长现在这胳膊,确实不合适继续在阵地上战斗了。
这时候,营帐外面传来脚步声。
年轻士兵竟然看到营长扯掉了自己胳膊上的夹板,然后用军装遮住了胳膊上的伤口。
外面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个陌生面孔对着大家说道:“听说这里有伤员,我们这边要把伤员带走一起撤离。”
结果,还没等其他人说话,营长竟然开口说道:“应该是误会吧,我们这里没有伤员。”
那负责撤离伤员的士兵愣了一下:“是吗?”
他将信将疑的看了营长一眼,其实营长就算撤掉夹板,那面色也不可能是正常人的面色,所以他已经看出营长受过伤了。
营长迟疑了一下说道:“兄弟,我想和我的兄弟们在一起,我不能自己回去。”
那负责撤离伤员的士兵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站直了给营长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彼此都没有多说什么,大家都是西北军的军人,如果换了自己来当这个营长,或许自己也会这么选。
待到撤离伤员的士兵走了以后,那年轻士兵看着自己的营长怔怔道:“营长,你不想回去吗?你是真的受伤了,不是装作受伤,这不是畏战行为。”
营长骂骂咧咧的说道:“草,疼死老子了,赶紧把夹板给老子重新固定上,对了,给外面的那些兔崽子说,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最后一仗必须打的漂漂亮亮的。”
营长没有回答年轻士兵的问题。
例如这样的事情,在整个第二梯队防线上发生了很多次,以至于负责撤退的士兵都一个个红着眼眶。
此时天还未亮,第三梯队防线上的集团军,开始趁着夜晚卫星可见度低的时候向178要塞撤离。
所有人离开之前,都朝着第二梯队防线方向敬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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