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迤逦而行,不多时,来到近山顶处一大片开阔空旷的地带,四下里屋舍连绵,人声鼎沸,篝火照得远近通明,山石草木影影绰绰。看来黑林山好生兴旺。
骆三娘甫一下船,便派了个小喽罗快步先行跑去山顶报信,当他们一行人来到中央聚义堂外时,就听里面响起一阵洪亮的大笑之声,身形魁伟的大当家阮飞龙领着一大帮子山寨兄弟迎了出来,洪声笑道:“欢迎,欢迎,我说今早怎么喜鹊直喳喳喳叫唤,原本是有贵客临门,我们寨子蓬筚生辉,蓬筚生辉!哈哈哈哈……”
只见阮飞龙年约三十许,身高九尺,满面虬髯若戟,五官端正,身形壮硕,十分威武,爽朗大笑之中却不乏威严,让人不敢小视。
萧若等三人连忙抱拳为礼。当下,骆三娘为两方人互为引见,阮飞龙身旁一个中年葛衣汉子乃二当家的谢昆,与阮大当家的是拜把子兄弟,此人身形略嫌肥胖,白面无须,为人阴沉少言,听说是那在半山腰追阮大小姐的谢青之父。
萧若听了,暗自犯嘀咕,心说要是他儿子追到了阮大当家的妹妹,那辈份不是要乱套了吗?
周围另外一些粗豪汉子是大大小小的头目,以及各处小水寨的寨主。
萧若自称京城人氏,姓黄,单名一个若字,却始终对自己的家世讳莫如深。
他越是高深莫测,山寨众人便越是不敢小视,人人口称“黄公子”。
两方人客套寒暄一番过后,阮飞龙侧身相让,请客入堂,一众人拥着萧若等三人回到大殿内,分宾主坐下。
阮飞龙大声吩咐上酒上菜,转眼间,小喽罗们在八仙桌上摆上热腾腾的酒菜,阮飞龙豪爽的邀请三位客人入席,定要萧若坐上座。萧若谦让一番,推辞不过,只得坐下,倒也心安理得,心道自己要不坐上座,天下恐怕没人坐得了。
山寨里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好汉,没什么精致美食,铁寒玉睁巴巴望着桌上盘中油腻腻的大块肉,秀眉为之微蹙。
在阮飞龙骆三娘殷勤招呼之下,众人不觉飞觥献斝起来,吆五喝六,欢声笑语不绝,喧嚣热闹。一开始还顾忌有女客在坐,到酒过三巡,众人各自有了几分酒意,话头多了起来,便狂呼豪饮,闹得天昏地暗。
阮飞龙为人豪爽不做作,是条血性汉子,喝到酒意上脸时,说话没了顾忌,言辞间毫不掩饰对朝廷的不满,旁人也大声应和。
萧若听了心下有数,正所谓官逼民反,自古皆然。穷凶极恶之辈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只是被官府压迫得没了活路,不得不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干那等不要本钱的买卖,要不然谁不想安安稳稳过太平日子?
萧若不着形迹的出言试探,看他有没有率众归顺朝廷的可能,当他说出早年父母被朝廷贪官冤杀的陈年旧事,萧若下面的话便说不出口了。暗中叹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政数代积弊重重,在自己手里要想扭转过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萧若性子随和,没有贵族子弟惯有的倨傲张狂之气,他与山寨众人一起高谈阔论,称兄道弟,全无架子,让一众强人大为意外,再加上他开阔的眼界、精辟的见解,在在令众人心折不已,即使抛开他的豪门子弟身份不谈,也让他们大起亲近之意。
忽然,一个小喽罗快步进得堂来,扫视众人一眼,施施然走到阮飞龙身旁,要对他耳语。
阮飞龙浓眉一皱,轻斥道:“什么事?当众说出来便是!在坐的都是亲兄弟好朋友,阮某人没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
萧若听着微微一笑,暗忖看不出这条豪迈汉子粗中有细,还挺会收买人心。
这小喽罗只得退开两步,大声道:“报大当家的,山下有客来访……”
阮飞龙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有客人来,哈哈,好极了!三娘,你率几个人下去迎接,引客人们都来聚义堂痛饮几杯,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骆三娘笑吟吟应了声,正欲起身。这小喽罗犹豫着道:“报大当家的,那客人……身份非同一般,也是威名赫赫的一帮之主,按江湖规矩,是不是大当家的您亲自出迎?”
阮飞龙微微一怔,转望了望萧若等三人,似欲告罪失陪。
萧若微笑着长身而起,拍拍肚皮笑道:“酒足饭饱,我们也要早些安歇了,烦请阮老哥给我们安排个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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