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萧若拥着五女在御床上沉沉睡去,无意中,头枕在那个神秘青布枕头上。
萧若半睡半醒神志恍惚之时,似乎进入了某种奇妙的境界,神魂游离荡漾,与**将分未分,似欲随风飘摇,几至脱体而去……
他心头震骇,神志完全清醒过来,但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眼前出现了个战场,两方人马正在浴血奋战,杀声震天,战鼓隆隆,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他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似乎在作梦,但又不同于往常的作梦,至少他神志很清醒,而且眼前出现的场景无比真实,远非模模糊糊的梦中可比,就好像元神出窍了一般。
战场中一方人马全是步兵,人人衣衫褴褛,与叫化子相差不了多少,手中所持的武器也各式各样,作战却十分顽强;另一方人马是四五千名骑兵,兵器盔甲都是朝廷禁军标准制式,统兵将领是个满面虬髯的中年人,黑漆漆的一张方脸,浓眉虎目,正是镇西将军廖柄寒!
萧若心神剧震,难道说眼前呈现的,竟尔是川中场战,官兵与叛军正在进行殊死决战?!
廖柄寒大声呼喝,亲率铁骑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敌人任何一翼,反而陷入敌人密密麻麻的步兵潮之中。
叛军帅旗旁,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一座小土丘上,这少年十分年轻,看起来还未弱冠,生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纤眉明眸,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越显得卓尔不群,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他俏然卓立,面上一无表情,冰晶一样的目光冷冷扫视着战场,不住对传令兵下达命令,指挥全局。
近乎乌合之众的叛军在白衣少年的指挥下,进退有据,丝毫不见混乱,竟以人数优势将官兵的精锐骑兵优势抵消,局势对官兵一方越来越不利。
廖柄寒终于下达突围命令,禁军骑兵一部分断后,一部分拥簇着他向叛军兵力薄弱处突围;同一时间,叛军帅旗摇动,也下达了新的命令……
萧若紧张万分,眼前场景却蓦地转变。只见廖柄寒浑身浴血,与一些骑兵仓皇向北方逃遁,后面杀喊渐渐远去。此时,廖柄寒身旁尚不足百骑。
廖柄寒突然勒马止步,残余部下们现,纷纷拨转马回顾,唤道:“将军……”正不知将军为何忽然不走了。
廖柄寒满面悲愤之色,目眦欲裂,仰天大呼:“我廖某身负平叛讨逆之重任,却不曾想,今日丧师辱国,一败涂地,我、我廖柄寒有何颜面回去见皇上?有何颜面见京师父老?我我……”说到这里,刷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就反手往自己脖子抹去……
“将军!”部下们吓得魂飞魄散,一起扑上去将廖柄寒死死抱住,不让他自刎,齐声苦劝,廖柄寒只是不听。正不可开交之际,忽闻一个校尉道:“将军原来是个懦夫,算我们看错人了!”
此言一出,人人对他怒目而视,廖柄寒怒道:“我廖某敢做敢当,自问顶天立地,今日因我轻敌冒进,中敌人埋伏,致使全军大败,我廖某责无旁贷,愿一死谢罪。怎么反而成了懦夫?”
这校尉朗朗说道:“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局势已到了这步田地,将军一死又有何益?假如将军执意要自刎谢罪,你死了倒也干净,但蜀中残局谁来收拾?谁来领兵阻止叛军北上?若因将军一死造成前线官兵群龙无,致使我朝西面半壁江山沦陷,将军才是我朝大罪人。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廖柄寒听罢,不由激灵灵打个寒战,心志顿时为之一清,喝道:“不错!我还不能死,叛军虽一时得逞,离分出胜负还差得远!”顿了一顿,道:“我们去梓州……不不,梓州决计守不住了,下令梓州全体官兵随我们退守汉中。”
廖柄寒挥剑在左手中一抹,鲜血飞溅,左手小指被硬生生连根削下,他以鲜血淋漓的左手斜指苍穹,瞠目洪声道:“我,廖柄寒今日以指代,非是我贪生怕死,只为暂时留得有用之身,异日在汉中与叛军决一死战,绝不教川中叛贼出川一步!苍天为鉴!”
骑士们激动难抑,一齐高举兵器大呼:“绝不教川中叛贼出川一步……”
萧若眼前场景再变,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处府衙大堂,只见一个身着朝廷命官服饰的中年人伏案而眠,他面容憔悴,手中尚捏着令签及纸笔,显然是在公事中因极度疲惫而坐着睡去。
“知府大人,不好啦!”一个衙役失魂落魄飞跑进来,身上衣服上沾染着血迹。
坐在官位上睡着的知府大人一惊而醒,霍地站起身来,问道:“生了什么事?可是叛军又攻城了?”
“报知府大人,朝廷援军在北边城郊中了叛军埋伏,全军覆没,我们成都守军军心大为震动,负责防守北边城墙的巡检大人就率众投降了叛军,打开北门放叛军进城……通判大人率守军力战而亡,我们成都城快完了!知府大人快想办法逃走吧,叛军就要攻到内城了……呜呜呜!”衙役失声大哭道。
成都知府听了,面色变得惨白,一丝儿血色也没有,身躯晃了一晃,险些摔倒。他紧闭双目停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泪光莹然,一把抓起身旁的长剑,大呼道:“来人来人!随本官杀敌报国!”说着,大踏步朝府衙外行去。
“大人不能哪!叛军无穷无尽,杀不胜杀,大人不能去送死啊!”这衙役死死抱着成都知府的大腿,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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