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总这是要把人情往扎实里做,褚襄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还主动地打开了免提,总算还好,正如他所料,陈区长也是要面子的,没说什么偷用模具的事儿,就是恨他乱打旗号——殊不知,这正是褚襄需要的呵斥,真是天衣无缝。
所以面对项总的呵斥,褚总沉默片刻后,才笑一笑,“我只是撮合领导们认识一下,您二位都年轻有为……项总,这一单关系到我公司的生死存亡,我真是不得已。”
“你的公司能死得那么快吗?”项总白他一眼,又沉吟好一阵,在褚总看来,这是卖弄纠结,好把人情做扎实,也是买他管住自己的嘴,别说穿帮了——总之,项总很为难的样子。
果不其然,项思诚最终还是一摆手,“跟供应上签合同去吧。”
“谢谢项总了,”褚襄点点头,屁颠颠地倒退着离开了项总办公室。
他不知道的是,他才一离开办公室,项总就低声嘀咕一句,“陈太忠,嘿……”
项思诚不但对素凤手机有印象,对天南的三个正处,他印象都特别深刻,尤其是陈太忠跟井泓的关系,不需要褚襄说,他心知肚明得很。
也正是因为知道,听到褚襄想通过陈太忠让井泓给东方厂打电话,他明白这不是假话。
不过,陈太忠想的也没错,井泓的支持,对于项思诚来说,有意义,但不是特别大——关键是,这么小个合同,井泓根本不会关心,想要卖人情,就得陈区长主动打电话。
然而话又说回来,项思诚对陈太忠的了解,还远超过褚襄的想像。
素凤手机有名吧?太有名了,为国争光呢,但是有多少人知道,通地集团天津的九零三那里,因为跟素凤争单子,一个老总被中纪委带走了?政策法规司的牛司长,也完蛋了?
项思诚就知道这些,他甚至跟副部长叶琳关系不错,而叶部长跟井部长,那是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但是叶部长,又是碧空蒙书记的老部下——这次大会很可能进局的蒙艺!
所以说中国官场的纠葛,随便上一个人来,根本就看不清头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项思诚甚至都知道,陈太忠是蒙艺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现在,大家又在此人身上,看到了黄家嫡系的标签,项总都不得不感叹——不懂啊,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不过让项思诚最为警惕的,还是关于这个人本身的传言,他跟牛司长的关系一般,但是后来大家说起来牛司长的失败,总是要感叹一句——惹谁不好,去惹那个睚眦必报的陈太忠?
一听说褚襄跟陈太忠有交情,他就坐不住了,项思诚的上升通道,已经理得比较顺了,现在就是应对各种竞争和防人使坏。
而陈太忠的破坏能力,他实在是太清楚了,他真的不求井泓能多帮忙,就只求别被陈太忠记恨上——不管褚襄跟那货是什么关系,只说这个产品北崇在用,那么他要否了的话,那就是不给某人面子。
“睚眦必报”四个字,那不是白说的,莫名其妙招惹仇恨上身的,他在官场这些年,又见得少了?
项总心里的底线,划得非常明确,我都不求你帮忙,求的就是你多少领个人情——这些小买卖,他也看不到眼里的,连回扣都没兴趣,就是拿来卖人情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当然,若是能就此搭上陈太忠或者井部长的线,他也不会拒绝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他确信自己是卖出去了,只冲陈区长那一句恶狠狠的发问——“挺得意的吧”,他就知道,这个男人跟自己一样,再小的人情,都不会随便领。
让这样的人欠个人情,是令人愉悦的事情,就算被陈太忠猜到他的手段,那也无所谓,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了,到时候你不说我不说,可不也就是那样?
陈区长不知道项思诚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就只是觉得不科学,他也想过一些可能,却是从没想过,是他的赫赫凶名,让别人退避三尺了——这也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可是褚襄比较清楚这个过程,尤其是看到项思诚的反应,他才算进一步理解了陈太忠的潜力,就琢磨着,必须跟陈区长打好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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