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要钱,”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走回桌子边坐下,看着自己手里的香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只要这个记者不是新人,冲我陈太忠三个字,他们就不敢来跟北崇要钱。”
“原来你跟他们打过交道,”朱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止一两次了,”陈区长看着手上香烟冒出的青烟,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他们是收了人贩子的钱?”朱奋起有点搞不明白了,阳州这地方太小,大家对外面社会的了解有点不足,明明打掉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特大犯罪团伙,这新华北报反倒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犯罪分子的家人说话,还要如此地煽情,似乎只有有偿报道这个解释了。
但是他又觉得这不可能,好歹也是这么大的报纸,总不至于什么钱都要收吧?而且……人贩子家能凑出多少钱?
“这个可能姓不大,”陈太忠听他这么问,禁不住轻笑一声,又抬起手吸一口烟,好半天之后,才轻喟一声,“博眼球就是了,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那他们也不能这么没有下限吧?”朱局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义愤填膺地发问。
“人家不是下限,只是履行一个媒体的职责,”陈区长笑一笑,看起来多少有点无奈,“警察打拐,抓住坏人是应该的,嘿,要不是咱北崇抓了些人回来,他们要做的,大概是置疑警察为什么让这些人逍遥法外这么久,是不是体制原因导致的,纳税人的钱都哪儿去了之类的……”
“他们真要这么说,倒还不算没下限,”朱局长其实很明白,时下的警察在媒体和民众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而且媒体以此为卖点,他也见得多了,心里的排斥程度比较轻。
“那个看点不够啊,”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又看他一眼,“报道咱们北崇把无辜群众跨省抓过来,再把那些无辜的人写得可怜一点,才能博眼球,这是以权代法,是株连,是践踏人权漠视法律,不符合普世价值……嗯,人家这也是履行对政斧工作的监督职责。”
你这表情,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朱局长沉吟一阵,方始发问,“我能做点什么?”
“没必要做什么,他们报道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陈区长不以为意地挥一挥手,似乎要赶走什么东西一样,“你不要担心,咱们只是怀疑这些人,所以抓过来问一问,又没认定对方有罪,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这个……我不担心,”朱奋起笑一笑,心里也松一口气,只要区长你没牺牲我的打算,我担心个锤子,不就是个调查,不就是个拖时间,不就是个恶心人,哪个警察不会?
正经是,他有点担心领导的状态,“咱总不能任由他们污蔑下去吧。”
“呵呵,”陈区长这时才苦笑一声,又抽出一根烟来,将手上那根对着火点燃,又把烟蒂丢在烟灰缸里,“他爱报道就报道去,我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陈太忠不讲理。”
顿得一顿之后,他又心不在焉地发话了,“我只想让大家都知道,北崇人不好惹,谁敢拐卖北崇的孩子,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这个不讲理的区长会祸及妻儿……只要北崇的老百姓能安居乐业,舆论怎么看我无所谓,这点责任我担得起。”
“所以说,我还觉得,它的报道不错,也挺及时……不是笑话它,新华北报能影响到阳州官场?”陈区长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朱局长,“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么做有点傻?”
“不是,”朱奋起郑重其事地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回答,“凭良心说,我老朱这辈子还没服过什么领导,不过陈区长你这胸襟,你这担当,我老朱绝对要说一个词:佩服!”
“你是佩服,其实我是有点郁闷,”陈区长难得有如此吐露胸怀的时候,所以他很直接地表示,“这种黑锅,也不知道哪年才背得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唉……”
朱局长沉默不语,年轻的区长做人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是人家这一心为民的信念,敢于背雷的勇气,他真的是很佩服的,这一刻他禁不住想起别人的评说。
北崇何幸,能摊上如此的区长——这个说法以前他也有感受,但是从未感受得如此清晰和深刻,或许,我该为区长做点什么?
下一刻,他眼睛珠子转一转,小心地提出一个建议来,“区长,我琢磨着……杨大妮儿的家人,一定很愿意跟这个记者沟通一下。”
“哈,”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就乐了,心说老朱你不愧是干警察的,做这种事真是轻车熟路,他也早想这么搞了,不过自己出面的话,总是有点不合适。
现在老朱自告奋勇地来办理此事,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点点头,“记住控制一下群众的怒火,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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