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了,”一个女声用北崇话呵斥一句,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上的小铁窗,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老妇,她看到门外是个淋得透湿的高大男人,身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泥渍,说不得疑惑地一皱眉,略带一点警惕地发问了,“你找谁?”
“找卢天祥,”陈太忠也用北崇话回答,“我是陈太忠。”
“陈……你是陈区长?”老妇的思维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她居然知道陈太忠就是陈区长,不过问归问,她眼中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多少。
“没错,就是我,”陈区长现在用北崇方言简单对话还是可以,不过有些北崇人听了,说你这话说得还是不够标准,而且……绝对是小赵一片的口音。
“你等一下,”老妇一扭头,直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大娃,祥子……陈区长来找你了。”
这声音尖亢悠扬,洪亮无比,很难想象出自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嘴里,陈区长听得禁不住暗暗咋舌,这就是传说中的“通讯基本靠吼”了吧。
老太太连喊三声,才歉然地对陈区长解释,“他去不远的王老头家了,马上就能回来。”
“老人家你高寿啊?”陈区长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五十八了,”老妇笑眯眯地答一句,然后似乎反应过来他的话了,“庄稼人,整天在地里晒着,看上去很老,是吧?”
“健康就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家里没安电话?”
“安了,不过没多远,喊一声就行了,给大娃打电话是长途,他还漫泳呢,一个电话顶上三斤米了,”老妇回答完之后,又反问一句,“你这是咋闹的?”
陈区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漫泳是什么,面对对方的提问,他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下雨了,可不就这样了?”
“果然是陈区长,”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陈区长扭头一看,却是一个黑矮粗壮的男人走了过来,一只手打伞,另一只手伸向自己,“我就是卢天祥,这大雨天儿的……屋里坐屋里坐,妈你再添点儿碳。”
“你自己添吧,要不我帮你添?”陈太忠推着摩托进院子,嘴里随便跟一句——这可不是什么友好的态度。
“我妈就闲不住,一辈子的习惯,”卢天祥笑着回答,似乎是没听出什么什么刺儿来,“再说,陈区长大驾光临,我得先招呼好您啊。”
这姓卢的走南闯北,眼光谈吐到底是不同了,陈区长心里就有数了,将摩托车推到房檐下之后,他跟着对方走上了二楼,在一个拐角处停下走进去,那是一间足有三十平米的大屋,旁边还有小套间。
大屋里只有两组沙发,两个立柜,除开前方的茶几,只有对面的一台二十九寸电视,再加上屋角的两棵棕竹,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
“来,先把外套脱了,”卢天祥招呼一声,不管怎么说,陈区长都淋成这样了,啥话都别说,先换衣服吧,一边说,他一边就钻进了小套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件蓝色的棉大衣,那大衣不是特别干净,脖领处都有些污垢了,“穿上这个暖一下。”
“没事,”陈区长摇摇头,开始脱外套,心说这么恶心的衣服,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来,他本可以滴水不沾的,不过想到被别人看到的话,会比较怪异,还是任由雨水打到了身上——当然,也不无体现诚意的意思,“我身体棒得很。”
卢天祥似乎也知道自家的衣服不太拿得出手,又钻进套间里取出几个衣架,从陈区长手上接过淋得透湿的外套搭起来,挂到一根铁丝上。
那铁丝紧挨着屋角,旁边是一个凸起的砖棱,他笑着解释一下,“这是烟囱,楼下有个烧煤的炉子,一会儿就干了……我去泡壶热茶。”
脱掉外套,陈太忠身上就只剩下了一身保暖秋衣,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的个头接近一米七,身材略略有点发福,“天祥,陈区长来了,咱们中午吃饭吧?”
“赶紧去做,多炒几个菜,我跟区长好好喝两杯,”卢天祥随便一摆手,才又扭头看向陈太忠,笑着解释一句,“这是我老婆,回来以后,大家都是一天两顿饭,她就过来问一下。”
“这饭什么的倒无所谓,先说正事儿吧,”陈区长摘下兀自在滴水的运动帽,随手放在桌上,他浑身[***]的,倒也不想坐到沙发上,就站在那里,背着手四下打量着,“听说你有造福家乡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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