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某人从来就不是善人,更别指望他以德报怨了,他清一清嗓子,“我学过点中医,可能治得好,恶化的概率也很高,柳调你知道,我没有行医执照,要是让我治的话,你得先写个己方全责的声明……唉,其实我压力也很大,图了啥呢?”
“你不用压力大了,这个偏方我敬谢不敏,”柳昌听到这里,实在有点受不了啦,你随便在我身上扎来扎去,其实我的压力……比你还大——你可以正当地谋杀了。
他甚至不想再谈下去了,“感谢陈主任的关怀,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走。”
“你觉得这两个盒子,可能有点问题,是吧?”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接下来他站起身,拎起两个纸袋,就在柳昌的注视下,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纸袋里缓缓地流出了褐色的液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柳昌,“柳调研员,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值得我在盒子里面塞人民币给你?”
“陈……陈太忠你欺人太甚,”柳昌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晕过去,他哆里哆嗦地抬手指着对方,“你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摔东西示威?”
“我摔的是自己的东西,”陈太忠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我来看望你,你怀疑我的诚意,我就把东西摔了,告诉你里面没有人民币,录音机可以作证的……我可能有事求你吗?”
“我知道,”柳昌一抬手,狠狠地按一下录音机的停止键,只听得啪的一声,录音和播放键同时跳起,那播放键晃得两晃,上面的帽子还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柳处长冷冷一笑,“但是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根本就惹不起你。”
“我来,就是看柳处长你来了,”陈太忠微微一笑,搁在以前,他是喜欢跟别人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但是现在他发现,有些人就不值得他说亮话——你明知道惹不起我,还偏偏要惹我,这叫惹不起吗?
说实话,他找柳昌就是出气来了,要不然心里不平衡,但是同时,这还不仅仅是出气——陈某人终究是要走了,但是天南还有他的一票人马,还有他牵挂的人和事,他继续微笑着发话,“想的是为你治病,想的是你身体好了,能去恒北上任。”
“你觉得可能吗?”柳调研员冷冷地看着他,我的肠癌货真价实——我都宁愿是假的,至于说你治好我,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真的,你一个星期治得好我?
“我觉得有希望,”陈太忠再次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又四下扫两眼,“柳调你这家里的布局,文化气息十足,很少见啊……”
你还想说什么,威胁砸我的家吗?你不会这么不知道好歹的,这是团省委家属院,柳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才待说话,不成想对面那厮又发话了,“不过有点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刚才接门铃的那个女孩儿呢?:”
柳昌的脸在瞬间就变得雪白,而不是刚才的灰白了,他沉吟好一阵,才叹口气,“初三了,马上要中考……房间里学习呢。”
“唉,人到中年,压力真的很大,”陈太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又微微点头,“你自己的身体就是个问题,孩子的学业也是问题,素波理工大附中,啧……那地方车流量比较大。”
“陈太忠你到底什么意思?”柳昌终于忍受不了啦,麻痹的,你威胁个孩子,算什么好汉?“有种你冲我来嘛。”
“你***,我冲你去?”陈太忠笑了起来,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笑得也很轻,“姓柳的你个王八蛋,我招你惹你了,还是你觉得自己半死了,我就不会收拾你了?”
“这根本……”柳昌很想说一句,这根本就是曹福泉的意思,我只是迎合了一下,可是话到嘴边,他死活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直接把马坡村一个孩子摔成脑震荡的主儿,而且是亲手所为,意识到这一点,柳调研员有点微微的后悔。
其实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情,虽然是针对了陈太忠,但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道具,关键因素不在他身上,就算没有柳昌,也会有王昌赵昌,你来找我的麻烦,这不科学啊。
但是直到入耳这话,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不讲理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也认了,强势的人有权不讲理,更别说他自己就犯错在先。
“这个是我不对,报名的时候,没考虑到一个月前就开始便血了,”柳处长正色回答,“但是陈主任,我无意针对你,咱们都是体制里的一环,很多时候是别无选择。”
“看你说的,这事儿你没选择,我可是有选择,”陈太忠微笑着站起身,“柳调,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要不然剩下孤儿寡母的,太容易被人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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