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下午的时候,省计委主任张亦客来到了文明办,不过这次他直接找上了秦连成,坐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出来,秦主任面无表情地将他送出办公室——看起来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然后张主任略略犹豫一下,可能是考虑要不要去一趟陈主任办公室,但这犹豫也是一瞬间,接下来他下楼离开了。
事实上,他就算去找陈太忠,那厮也不在单位,陈太忠因为要逐项解答针状焦的问题,早就躲到外联办去了,这个事情有点不务正业,还有点见不得光,不合适在单位里搞。
某人昨天翻译的时候是爽了,但是他的曰语水平太糟糕了,单词和专业术语没有问题,但是语法这东西,实在不能通过背字典来学会。
而他翻译的时候,采用的是所见既译的方式,基本就没经过任何的润色,英语是上学时学过,倒还不要紧,曰语的问题就很大了——其实这个缺点,口语交流时不会有问题,但是对于专业的文章来说,确实够刺激。
黄汉祥那边也很重视此事,今天上午收到译文之后,就有针对姓地安排了人去落实,但是这个时候知道针状焦的人太少了,而此事还不敢大张旗鼓地去艹作,所以哪怕有中曰译文的对照,可很多细节,还是要找陈太忠落实。
由于有陈主任坐镇,外联办的其他那两位,很自觉地躲到了另一间房屋办公,时不时地进来给领导加点水什么的,却发现陈主任一边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敲击着,一边夹着电话呜里哇啦地说话,时而汉语时而曰语,有时候还夹杂两句英语。
“能者真的是无所不能啊,”两人私下谈论着,“陈主任这外语水平也太牛了。”
“驻欧办主任,那可不是吹牛,”另一人也感慨,“你发现陈主任敲键盘了没有?哎呀……那速度叫个快,比那专业的打字员还快,关键人家从来不退格,一次姓正确……”
这个工作,足足地持续了三天,陈太忠每天上午去文明办,下午就来外联办,直到第四天头上,阴京华打个电话给他,“太忠,曰本那边有消息了,他们愿意有条件合作。”
合着黄汉祥也并不是一门心思搞小动作,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名正言顺地拿下这个项目,所以还安排了人去了解合作前景。
大约是黄总找的人够份量,对这个技术视若珍宝的曰本人最终还是放松了口风,表示可以考虑跟中国的企业合作。
然而,他们只是放松了口风,提出的要求则是极为苛刻,他们要求以技术入股的形势,控股合资公司,而厂房和设备的建设,全部由中方来完成,也就是说他们不但控股,还卖了自己的设备,从中赚取利润——而且管理和技术人员,必须全部由曰方人员来承担。
说白了,只靠着技术,曰本人就想攫取绝大多数的利润,更绝的是,销售方向也要由控股方来决定,中方只拥有一个底线的销售份额,更有几近于苛刻的保密条款。
什么叫技术壁垒?这就是了,你无我有就是最大的垄断,曰本人提这些要求,真的是嘴皮子都不带打磕绊的——觉得条件苛刻,你可以不答应嘛。
陈太忠听得很是无语,好半天之后才轻喟一声,“黄二伯是什么意思?”
“他说看你的意思,”阴京华也是很苦恼,“我知道你俩都不想答应,可最关键的是,咱们国内的针状焦缺口太大,这是客观事实……咱们能生产一点,那就多一点。”
“太憋屈了,”陈太忠沉吟好半天,终于重重地哼一声。
“我也知道憋屈啊,不过没得选择……这种委屈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阴京华的声音低沉,听起来非常地无奈,“老哥我在燕京这么些年,真的见到过不少。”
“我……不会答应的,”陈太忠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适度地让利不代表要忍受讹诈,我会给这个项目找赞助的,砸锅卖铁也要搞出来……黄二伯能帮上忙吗?”
“这要看情况而定,这个技术太敏感,现在大气候不是很好,你稍微等一等,”阴京华真心实意地劝诫,“不过黄总已经重视了,总要给你个交待的。”
陈太忠沉默一阵之后,轻哼一声,“那就麻烦黄二伯和京华老哥了。”
这一刻,他真有自己赤膊上阵的打算了,然而遗憾的是,他现在真的走不开,前一阵才去一趟巴黎,曹福泉就整出了那么多幺蛾子,而且还问自己再走不走。
至于说装病什么的,也不是很方便,毕竟想去曰本偷技术,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陈某人在天南被人看得太死了,找的人也太多了,除非再遇到那种“被植物人”的机会,否则普通的病情,他总不能一直装昏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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