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未湫:“……???”
文渊阁本就有给阁臣留宿的偏殿,毕竟阁老们大清早的就得上朝,上完朝还得看公文,再者阁老年岁偏大,没有个休息的地方哪里吃得消?但终究是留作偶尔小憩之用,并不算宽阔——用姬未湫的话来说,和清宁殿的碧纱橱差不多大,就一间屋子,一眼都能望到头。
况且其他三位阁老已是有住惯了的偏殿,剩下的那一间今日才粗粗打扫出来,他老母亲居然让他去住?这是亲生的吗?!
姬溯道:“不必,就在清宁殿吧。”
庆喜公公适时道:“回禀娘娘,奴才斗胆,文渊阁旁只剩英华殿空置,然英华殿空置许久,冷清荒僻,本就是留给外臣用的,殿下哪里能住到那地方去?”
云宫令在旁帮腔:“是这个道理呢,娘娘,奴婢今日奉命整修英华殿,那地方留给殿下小憩一时也就罢了,若叫殿下宿在那里,难免委屈。”
太后没有去过文渊阁,闻言有些入神,庆喜与云因都说英华殿又小又荒僻,她便不再怀疑,她皱眉道:“竟是如此?罢了……既然你皇兄不嫌弃你闹腾,你就跟着你皇兄住吧!”
太后心中,没必要的苦是不必吃的,她儿本就是皇亲贵胄,母亲在慈安宫坐着,亲哥哥在太极宫坐着,何必做什么清高姿态!他本就是比旁人来得金尊玉贵!
姬未湫有气无力地应下了,他也不想去住鸽子笼:“多谢母后,多谢皇兄。”
这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太后痛快放了他们走,还让他们没事不必来请安,免得瞎折腾。姬未湫跟着姬溯回宫,路上姬未湫也没想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捡了点今天菜好不好吃之类的话题来说,姬溯听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也算是愉快。
不多时清宁殿就到了,姬溯要去沐浴,姬未湫在大池子和浴桶之间直接选大池子,等兄弟两都泡下去,就都不吭声了。
无他,累的。
姬未湫趴在池边,微烫的泉水包裹着他,让他直叹气。他今天少说走了两万步,也就中午在碧纱橱睡着了一会儿,严格来说还真没休息到什么。
毕竟他平时什么都不干,中午还睡会儿呢。
泡了约莫一刻钟,他才喘上气来,侧脸一看发现姬溯居然倚在泉中慢吞吞地喝酒,顿时有些嫉妒了——论享受,还是姬溯会啊!
他也想喝!
姬溯似乎也发现了他的视线,姬未湫与他一对视,下意识找了一个话题:“皇兄,你每天都这样吗?”
“嗯。”姬溯应了一声。
姬未湫没好意思问‘累不累’,他估计他要是问了得被姬溯横上几眼。问累不累的有什么用?姬溯要是说累,他怎么回答?要是说不累,他怎么回答?
于是他很没脸没皮的来一句:“皇兄,这酒好喝吗?分给我一杯呗……”
姬溯淡淡地提醒道:“有些烈。”
言语之间,已有宫人取了新杯来,琥珀色的酒液落入碧玉杯中,摇曳生香。姬未湫抬手接了,低头嗅了嗅,只觉香气清淡宜人,就姬溯那种养生人,怎么可能在泡澡的时候喝很烈的酒?
“还挺香的……”姬未湫说罢,抬头一饮而尽,随即猛地咳嗽起来,只觉仿佛有什么烧起来了,从喉咙一直到胃都火辣辣的生疼,酒气翻涌而上,连脑子都昏沉了一瞬,眼睛都睁不开。
宫人们大惊,忙是扶住了他,姬未湫一边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一边咳嗽着,直到宫人们送了水来,他喝了半壶才压下了那种感觉。他只觉得眼中都是水,看什么都闪烁着迷离的光。
他眯着眼睛看姬溯:“皇兄,这酒怎么这么烈?!”
“与你说了。”姬溯浅浅的啜饮了一点,俊美出尘的脸上浮着一点淡薄的红。姬未湫撇了撇嘴,又把自己埋进了水里,可没一会儿他又忍不住看姬溯……有点馋方才那味儿了。
虽然喝下去感觉跟被刀子刮了一遍一样,但现在莫名有些怀念起那个感觉了。
况且姬溯吃用都是当世顶级,这么烈还能叫他这会儿喝,显然是有它的妙处的。他方才宛若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半点没吃出点味儿来。
他到了姬溯身边:“皇兄,再给我一杯吧?”
姬溯道:“不许。”
姬未湫:“……?!”
他都没想过姬溯还能有这么小气的时候!不就是一杯酒吗?!这都不给他?!
姬溯见他气得一双眼睛都瞪圆了,道:“再有一杯,你就该醉了。”
“皇兄,你也太小看我了!”姬未湫不服气,他是什么酒量?五十二度白酒他能干半斤!就算这种酒比一般的烈,但区区两杯他能醉?开玩笑!
姬溯不动如初,似是打定主意不叫他喝了,姬未湫见状就有些上头,越是不让他喝,他就越是抓心挠肺的想再尝一尝。他一手攀上了姬溯的手臂:“皇兄,再给我一杯嘛!我就尝一下,刚刚都没尝出味儿来!就一杯!我不喝干净,我就尝尝!”
“不许。”
“不会,真的不会!”姬未湫诚心诚意地说:“皇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要是那么容易醉,我能杀遍燕京无敌手?”
姬溯懒得理会他,姬未湫还是不肯放弃,他就差指天发誓了:“真的,我就舔一下,总行了吧?!”
姬溯垂眸,忽地将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抵在了他的唇下。
姬未湫眉开眼笑地舔了一下。
第40章
殷红的舌尖在碧玉杯上一扫而过, 姬未湫尝到了心心念念的味儿,两齿一阖,就咬住了杯沿向后仰去, 本想轻易取得杯中酒,哪想到姬溯没有松手, 只听姬未湫痛呼了一声, 捂住了嘴,眼泪汪汪地瞪着姬溯, 呜咽有声。
姬未湫也不是很想哭, 但身体控制不住啊!舌头上先是被酒辣了一下,又被牙齿狠狠咬了一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姬溯几不可见的停顿了一瞬,随手将碧玉杯扔出了池外, 残酒在白玉砖上漫延开来, 他捏着姬未湫的下巴来看,凝眉道:“松手。”
姬未湫挪开了自己的手, 嘴唇一动,唇内就泛出了一层艳丽的血色来, 姬溯皱眉, 手指在他唇上碰了碰,微微发力, 便撬开了他的嘴唇,捏住了那根舌头拨了拨, 掺杂着血丝的唾液被拨走, 露出下方的伤口来。
姬未湫呜呜咽咽地喊了一声:“痛——!”
姬溯横眼看他,大有‘你再敢叫一声试试’的意思在里面, 姬未湫本来就怂他,见状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姬溯仔细看了看,姬未湫舌尖上被牙齿磕破了一个小口子,只觉得好笑——只那么一丁点儿,也难为姬未湫叫得这么惨。
眼耳口鼻皆是人体弱项,偏生又重要无比,换了旁人姬溯哪里管他死活,偏偏是姬未湫,他自然担心。
“无妨。”姬溯松开了他,抽了帕子来擦了手,顺道在姬未湫唇下抹了抹,连太医都懒得叫,他正欲训斥姬未湫两句,却见姬未湫歪着脑袋晕乎乎地说:“哥、皇兄……你干嘛把手伸我嘴里?不恶心吗?哥,你千万不要拿浴池的水洗手,我还要泡澡的。你、你要是拿洗澡水洗了手,我一会儿还得去冲一遍,很、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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