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重眉宇间的疑惑之色更浓,为何这件事,会与前世不同?
蒋星重拧眉回忆半晌,但实在想不起来前世这封信来时爹爹在做什么,前世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关心爹爹和兄长的公务。
记不起来,无法比对。蒋星重只好作罢,只心里存了个疑影,记下了这桩事。
她本想打开信看看,但看着上头的封漆,便暂且作罢,唤来瑞霖,将信递给他,吩咐道:“把这封信送去爹爹房间,然后你且去北镇抚司问问爹爹何时回来?”
瑞霖行礼应下,便退了出去。
在言公子的私宅好几日,蒋星重都没怎么好好沐浴,瑞霖走后,她便叫兔葵和燕麦准备热水,前去净室沐浴。
而谢祯,此刻已回到养心殿中,恩禄正欲命人给他更衣,谢祯却道:“取些皮外伤的膏药来。”
恩禄一面安排王永一去取,一面关怀问道:“陛下可是伤着了?”
谢祯闻言,抿唇不语。
说话间,殿中女官已上前为谢祯更衣,外衣脱下,谢祯卷起中衣的袖子,两条红红的血印子赫然出现在他的手臂上。
“哎哟!”恩禄见此惊道:“陛下这是怎么伤着的?”
谢祯紧抿着唇,依旧没有吱声。他不想说!
恰于此时,王永一也送来了膏药,恩禄连忙接过,小心为谢祯上药。只是这伤,越看越怪,像是被人抽的。可主子是皇帝,谁敢抽陛下?
恩禄丝毫没有考虑这个可能,只忧心着问道:“陛下这伤,怎么瞧着像是小内臣挨罚后的鞭伤?如何能伤成这般?”
谢祯闻言,脑海中复又出现今日被蒋星重抽打时的画面,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终是开口,淡淡道:“别再问。”
恩禄闻言一愣,忙闭了嘴。
恩禄给谢祯上完药后,服侍他换上圆领龙纹补服,戴上翼善冠,一道往养心殿正殿走去。
正殿中,傅清辉和沈长宇,两位锦衣卫镇抚使,已携一众锦衣卫,押解曾经的光禄寺卿胡坤、光禄寺少卿周怡平、户部侍郎邵含仲入殿。
三人皆身着囚服,短短几日已消瘦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随处可见细小的伤口和异样的青紫。
见谢祯进殿,众人跪地行礼。
谢祯免了众锦衣卫的礼,目光落在殿中跪着的三名囚犯的头顶上,他们的肩头,明显都在颤抖。
谢祯眼露嘲讽,阴阳怪气道:“三位大人,诏狱的日子,瞧着不大好过。”
三人闻言,忙磕下头去,连连请罪。
谢祯道:“今日朕亲自提审三位,还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朕日后查到今日证词与真相不符,届时下狱的可不止三位,三位的族亲,朕亦会处置。”
三人一听,连忙再复叩首,表示定会认罪。
谢祯先看向贪污最多的邵含仲,问道:“邵含仲,锦衣卫从你府上的账目中,查到至少三百万两白银,可最终只从你府上抄出一百二十万两,这剩下的一百八十多万两,去了何处?”
邵含仲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渴冒烟的嗓子,道:“回禀陛下,九千岁在时,至少有一百万两,罪臣用以贿赂东厂阉党。为着安全,这笔钱基本由罪臣借户部职务之便,巧立名目,干干净净地送进了阉党腰包。若说都有谁,罪臣却无法一一报出名字。凡先帝一朝的阉党,基本皆对这笔钱进行过层层盘剥。”
谢祯闻言蹙眉,也就是说,那消失的一百多万两,已经很难追回。谢祯接着问道:“那剩下的八十多万两呢。”
邵含仲舔了舔干裂的唇,回道:“回禀陛下,自陛下御极后,以雷霆手段整治阉党。罪臣得知阉党大势已去,便将八十万两白银,送至闽浙,用以投资海外商贸。”
谢祯面露不解,不由问道:“你在京为官十数载,为何会想着参与江南市舶提举司的贸易?”
邵含仲闻言回道:“回陛下的话,罪臣当初的户部侍郎之位,乃九千岁扶持保举,罪臣纵然贪腐,但大笔的钱,依旧是进了阉党的腰包。如今阉党被除,臣就想用剩下的钱,让自己多一条生财的门路。”
谢祯听着邵含仲这番话,不由咬紧了牙关,额角处青筋暴露。这就是他大昭的好官!不想着如何为民请命,而是一心一意想着如何赚钱敛财!
谢祯语气间已含有怒意,寒森森地问道:“你人在顺天府,若想要通过市舶提举司的门路,赚海外贸易的钱,怕是也得有那边的人为你打点,亦或是,你需要打点一些人。说来听听,都是谁在同你一道赚这笔钱。”
邵含仲佝偻着背,再复舔了舔唇,木讷地回道:“回禀陛下,罪臣的银子,都是送到市舶提举司提举,何怀古何提举手中。一切皆由何提举提点安排,其余的事,罪臣人在顺天府,并不详尽知晓。”
谢祯闻言不由一声冷嗤,他手扶案,盯着邵含仲斥道:“市舶提举司提举,从五品官员。何至于叫你一个户部侍郎,如此放心大胆地送去八十万两白银?你当朕是三岁小孩,任你拿捏糊弄吗?”
话音落,邵含仲连忙磕头在地,语气间已含哭腔,向谢祯哭喊道:“陛下明鉴!罪臣所言,句句属实!便是历经诏狱所有刑罚,罪臣也是这般说辞呀陛下!”
谢祯看向一旁的傅清辉,朝他一点头。
傅清辉即刻领悟,陛下的意思是,今晚用重刑。傅清辉颔首应下。
谢祯再复看向邵含仲,道:“朕姑且信你所言,若叫朕查出半点不实之处,朕定灭你九族。”
邵含仲身子一颤,忙哭嚎道:“罪臣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糊弄天子啊!”
谢祯未再理会邵含仲,随意抬手一挥,即刻便有锦衣卫上前,将邵含仲押出了养心殿。
谢祯再复看向周怡平,问道:“周怡平,你在顺天府南部四十庄如此胆大妄为,是借着谁的势?”
周怡平浑身颤抖,忙抬手擦了把额汗,声音虚得厉害,回道:“回禀陛下,罪臣只是依附胡坤,背后再无他人。罪臣,罪臣不过是胡坤手下的一条狗。”
这点倒是属实,锦衣卫查出的结果也是如此。
谢祯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胡坤,问道:“胡坤,你府上那六万两封存的白银,是要送于何人?”
胡坤忙道:“闽浙盐课提举司提举,孟端仪孟提举。”
谢祯闻言蹙眉,又是个从五品提举?一个户部侍郎,一个光禄寺卿,两个身居要职的京都官员,竟是将大批的银子送到闽浙两个从五品的提举手上?
何等可笑?
谁人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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