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些久了,记不太清,我去调取一下我的记忆储存,约莫五分钟。”死海回答。
记不清也很正常。
死海应该是和生命意识一起诞生的生物,就算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更何况她想知道的还是“感觉”。
“但是。”死海又说,“无数分身的概念自诞生起就是我的一部分,就像人类天生具有抓握功能的五指,会有意识去使用、但应该不会感到‘新奇’。所以,我认为当时的我和你此时的感受会大不相同。”
“也是……”释千赞同,“但是真的很有意思。”
“的确很有趣,或许这也是你用肉身感知世界的一部分?”死海想了想说,“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冒犯,或许这更类似于人类孩童的过家家游戏?”
“诶?”
死海提出的观念让释千觉得有点意思,思维一飘,双月脚步微顿,释千的眼睛也亮了下。
“不冒犯啊。”她说,“我觉得你这个形容很有趣、很贴切,我一下就理解了。”
释千理解的不仅仅是她感受到的“新奇”,还有她自己本身——
她蓦地理清了一些事。
孩童通常会在“过家家”里复刻既有的社会秩序,在重复的游戏过程中获得巩固体验,进而明了“社会身份与职责”,并建立对人际关系的基本认知。
这是游戏,也是认知世界、建立人格的有力途径。
过家家通常有两种模式。
第一种是和别的生命个体分饰角色。但不论是家庭关系还是社会职业关系,只要有人介入,就会有“区别”。比如强势与弱势的地位区别、比如刻板且固定的责任划分。
在这种情况下,拥有话语权的“孩子王”掌控着角色分配的,她不会主动去体验弱势的角色、去背负讨厌的责任,因此她的体验通常会是舒适的。
第二种则是一个人摆弄玩偶。
这种情况不存在其它具有思维的生命个体,不论是关系还是职责,都由孩童自行假定,并且每一个角色的行动都由她来操控。
此时此刻,建立起的“过家家”游戏就是以她为中心的小型世界,而其中展现出来的关系与职责,才是该孩童内心深处对“人类关系”的真正渴求。
那些被孩童操控、拟声的玩偶,就像在心理诊室里摆出的沙盘,将心理的真实构造映照清晰。
释千的思绪骤然清明。
将“过家家”放大来看,就是现在的游戏,也是[世界之主]以肉身降临后身处的世界。
和别
人产生交互的过程就是“过家家”的第一种类型。
在这一类型里,释千知道自己总是建立并定性关系的那一方。她按照自己的体验舒适度,主动修正并定义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切生命关系。
尊重的、厌弃的、健康的、畸形的……在不断变化的世界线里,她以自己的感受本能地塑造着各类关系,世间万物皆利好于她。
这是[世界之主]塑造与支配的本能。
但是在第二种“过家家”类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统一性的变化。
她扮演的所有角色,相互之间的关系都是平等但各行其是的,性格或强势或平稳,思维或极端或安定,各个身份之间却都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拥有谁、也不存在谁支配谁。
所以她享受这场“过家家”,觉得新鲜、觉得有趣,觉得期待。
——这就是她摆出的“心理沙盘”。
她很多矛盾的行为迎刃而解:总是习惯性地支配,却又期待代表独立的变数、期待被支配者拥有永不泯灭的自我。这是她在认知世界过程中,本能与期冀相交织的结果。
但内核上,它们并不矛盾,就像“自身安定”与“周围混沌”不冲突一样。
本能地进行塑造是她对外界做出的行为,而对独立与自我的期待则是来自外界的回馈。
她不需要克制本能去迎合期冀,因为那是来自“非我”的力量。相反,她的本能是她的“独立与自我”,她该选择在她本能流溢下,仍然能满足她期待、让她感到正向情绪的关系。
之前她得出的结论是:“我就是会主动去塑造。”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的塑造能创造属于自己的爱,她想在不断体验世界的过程中,找到那份“爱”。这句话到现在来看也并没有错,只是逻辑缺少了一环。
现在,这重要的一环被补全了。
那条简单的结论被扩充完整,呈现在释千脑中:“我的本能让我塑造,而与我塑造本能发生反应后的、你的‘自我’才是这段关系是否被我选择的关键。”
彻底通顺了。
怪不得她和自己人格身份聊天时,反而会觉得舒适,因为双方的自我是交融的,她看到的正是她所期待的。
“死海你真的好厉害。”释千不禁感慨,“不愧是感受过无数生命体意识与记忆的死海之主。”
“……谢谢。”死海轻笑,先是道谢,随后又语气平静地说,“不过我仅仅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你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你太谦虚了。”释千说。
双月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释千收回意识,让附属躯体自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将倚靠在玻璃门上的身体支起,她看到还在地上坐着的主播玩家,微一偏头:“您不去选购商品吗?”
主播玩家连连点头:“选选选……不好意思啊,我腿部受伤,的确不太方便移动。想着先缓一下,不太痛了再起来,抱歉啊打扰到您了。”
“没关系,您想要什么直接告知那位店员就好,他会帮您拿取。”释千笑着指向关星逸。
主播玩家草草报了几个商品,随后小心翼翼地看向释千:“呃……店长,您和双月的关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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