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娜姐!”小驰看上去很高兴,隔着玻璃和他们招手,一副很熟的样子,还兴奋地对韦嘉易说:“这么巧,这也能碰见?”
赵竞才不再警惕,松开韦嘉易的手腕。韦嘉易被他捏得生疼,发觉这几天的偶遇密集得令人诧异,和窗外的几位打了招呼,回头告诉赵竞:“他们是我这几天一起工作的同事,道具组的。”
韦嘉易本来以为赵竞会和越南粉店格格不入,但真的坐进位置里,赵竞吃得还挺香的,也没挑剔什么,而且有样学样,学他把外套挂在椅背,袖子捋到胳膊,看着很像回事,加点了几道特色点心,菜名都报得顺畅,仿佛排队常客。
赵竞“嗯”了一声,招手问服务生要账单。外面的人又轻轻敲了两下窗。有人指指赵竞,露出十分揶揄的笑容。赵竞居然也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詹娜马上拿出手机,开始和韦嘉易隔着玻璃自拍。
韦嘉易觉得自己反应也不算很慢,比了个剪刀手,试图遮一下赵竞的脸,怀疑没遮得很成功,詹娜已经把拍下的合影发到了这次工作的小群里。
粉店翻桌速度快,同事们跟着队伍往前走,离开了他们的玻璃窗,走之前,詹娜指了指手机,让韦嘉易看消息。
韦嘉易低头打开,赵竞也挤过来和他一起,群聊消息又多又快,都在打趣韦嘉易偷偷带男朋友上工,问他是不是在公费谈恋爱。詹娜拍的照片其实不是很清晰,毕竟玻璃还有一层雾,又被韦嘉易的手遮了个下巴,只能大概看出赵竞确实个高肩宽,五官深刻。
“三张都没把我拍清楚,”赵竞挨在韦嘉易身边,完全不受支配,自主地划着照片,点评了起来,“你的手把我遮住了。”
从照片界面离开,韦嘉易一眼扫到詹娜的某条消息,想收起手机,但赵竞也看到了,捉着他的手,坚决翻了回去,而且平直地读出:“嘉易男朋友气质像cucinelli的男模,带去模特公司肯定直接被签。不过男人一有钱就变坏,还是别入行了,嘉易,我支持你包养他!给帅哥花点钱有什么错?”
虽然读的声音不算很大,韦嘉易尴尬得头疼,余光都看见赵竞读笑了:“你到底怎么跟人介绍我的?”
“因为我买戒指,被朋友看到了。”韦嘉易只好硬着头皮,把当时朋友搜志愿者名单,只找到了李明诚和赵竞公司捐赠的施工队,以为赵竞是个蓝领,他没及时更正,最后谣言愈演愈烈的事说了出来。小驰在对面听得偷笑,好在没有火上浇油,把他听到的谣传也加进去。
“韦嘉易,你真行,”赵竞听完,表情有些无语,不过没生气,过了一小会儿,自己说服了自己,客观地说,“算了,少几个人知道,对你也好。”
而后换了个话题,评价:“你朋友挺有意思的。”还接着翻了翻,没找到让他感兴趣的发言,才终于松开韦嘉易的手,开恩道:“走吧。”
买了单往外走,韦嘉易觉得应该确实是由于赵竞人高马大,引人注目,又有人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走到门口,韦嘉易的同事们还没进门,聚在门外。几人没有伞,本来缩在一起,看到韦嘉易和赵竞、小驰出来,都聚过来调笑。
“被我们逮住咯!”詹娜声音爽朗,“看来人做事还是不能偷偷摸摸喔,快点介绍!”
韦嘉易都没想好怎么说,赵竞倒很乐意地开口,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们好,我是赵竞。”
“你好你好,”詹娜大概从不看财经新闻,认不出赵竞的脸,对这个名字也没反应,热情道,“叫我詹娜就行。你陪嘉易来工作吗?我和嘉易在机场就碰到了,怎么没看到你。”
韦嘉易这边刚注意到到有个朋友没说话,眼神有些犹疑,觉得他应该是认出了赵竞,赵竞那边已经和詹娜聊起来了:“我今天下午才到,来办点事,顺便接他回去。”
这时候,雨突然变大,几乎要将人浇透。几人都往屋檐下躲,赵竞撑开了伞,遮在韦嘉易身上,询问詹娜:“你们没伞?还要等几桌才能进门?”
“对啊,下午太阳那么好,谁知道晚上雨这么大。前面还有四桌呢。”詹娜一转眼,忽而看到赵竞伞上的标志,愣了愣。
“这地方冬天天气是差,”赵竞未察,为她提供一个方案,“这样吧,我先把嘉易送到车里,车上还有一把伞,你们可以都拿去。”
伞很大,詹娜有些安静地跟住他们,走到赵竞的车边。司机下车,赵竞和他说了一声,司机便帮他们从副驾门的伞槽里又取出一把伞。
这台车是敞篷,品牌与赵竞常坐的相同,但是韦嘉易没见过的车型。看起来很大,形状像一艘快艇。他听到赵竞低声告诉司机:“我来开吧,你去安全车。”而后让司机带小驰一起过去,送他回酒店,再示意韦嘉易坐进副驾。
赵竞不乱说话时,外表十分可靠。他替韦嘉易关了门,侧过身去,将伞递给詹娜。詹娜接过伞,忽然间好像变得有点紧张,说了几遍“谢谢”,拿一把撑一把,跑回了店门口。
副驾车门关了,车里很安静,韦嘉易看着赵竞冒着雨绕过车头,开门坐进驾驶位,雨声出现又消失了。
深色的羊绒大衣上沾了许多细小的水珠,外头五光十色的灯,将它们照得毛绒绒,好像也在发光。韦嘉易的眼神移到赵竞的脸上,赵竞表情自若,问韦嘉易:“现在去哪?”
注意力与思考能力都被吸走,韦嘉易一个字都答不上来。赵竞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开车,凑过来吻了他。
吻是越南粉店在饭后赠送的薄荷香糖的味道,双唇断续地碰触着,无比缠绵,无比亲密,在静得落针可闻的车厢里,赵竞的手伸过来,搭着韦嘉易的肩膀,让韦嘉易和他贴得更紧。
“好了,这总行了吧,”吻了他一会儿移开,赵竞的语气无奈,开始大煞风景,“不行我也得开车了,不然你几个朋友还以为我们大庭广众要干什么。”
韦嘉易是没什么想说的,“嗯”了一声。赵竞轻踩油门,带韦嘉易离开这条街。
韦嘉易的酒店房间面积小不说,附近街区也较为混杂,他觉得赵竞把车停那可能会出事,问赵竞在城里有没有住处。
“你看,”赵竞马上瞥他一眼,借机翻旧账控诉不满,“但凡签协议的时候翻一翻,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以后我一点事都不能出,不然你被人骗到西伯利亚挖煤。”他又对韦嘉易恨铁不成钢,而且真的为以后的手术签字担忧。
“不要老是想晦气的东西好吗,”韦嘉易想笑又不敢,柔声安抚他,“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乱签呢。”
“婚内协议不重要?”赵竞面露凶光,还想争论。
“你的攻击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强,”韦嘉易还是被他逗笑,“那叠资料厚得和山一样,我要看到什么时候呢?想知道的时候问你不是就好了。”
幸好赵竞现在也不会因为韦嘉易笑而不满,反而看了看韦嘉易,安静地过了一会儿,说“那倒是”,不再说了。
去赵竞的住处,得经过一座悬索大桥,桥上常年堵车,今天堵得尤其严重,上桥前还能隔段时间挪几米,上桥后就停滞了。前后的车距离都很近,一动不动,车灯亮着,像雪夜里露天排着几百张颜色不一的床。
两人倒都没有烦躁,随意地聊着天。赵竞一本正经讲述自己白天在飞机上睡到一半,被监管部门的电话打醒,如何打起精神,与对方斗智斗勇,拯救公司。韦嘉易又听笑几次,忽然想起,问他:“那你过来办什么事,办完了没有?”
同时有些疑惑赵竞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不断提供见面惊喜,已经刻入赵竞的婚姻理念中?但再重视感情,似乎也没有必要在公司的多事之秋专程放下一切赶来,只为提前十几个小时和韦嘉易见面吧。
果然,赵竞眼神稍一游移,只回答后半个问题:“办完了。”
韦嘉易立刻察觉不对劲,要追问,赵竞开口大声说:“你发现了吗?雨停了。”
“……”韦嘉易是应该不要理他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的,如果是赵竞听韦嘉易这么说,早就毫不容情地指出来了。但可能骨子里纵容过头,韦嘉易还真的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
雨是停了,似乎天空都变清晰,虽然车队仍旧一动不动。韦嘉易又转回视线,想接着询问,赵竞按了个开关,车的敞篷忽然打开,寒冷瞬间便灌入了大桥这其中一张温暖的小床褥。
密密麻麻的小雪珠和带着雪味的冷空气被吸进肺里,桥上有一道道平行的钢缆,看往天空,像一部巨幅开阔的电影银幕。
“好看吗?”赵竞自信地问,“要不要拍几张照?”
是还不错,不过还没好看到要在零下天气开敞篷看的程度,又不是极光,也没有星星,而且冷风刮得韦嘉易头晕。四周所有的车,连台开窗的都找不到一台。
比起欣赏美景,韦嘉易还是更为赵竞转移话题的创意震撼,想婉拒说“不用了”,结果嘴唇张开都在抖,哆哆嗦嗦,又想说不问了,请赵竞赶紧把敞篷关上,还是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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