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与咱们民间医堂,原本各司其职,都过得好好的。可太医院偏偏要越俎代庖,这件事咱们可不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不然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可就要保不住了!”
“刘兄说得是!这事儿的确是不妥,咱们也得要谋划谋划了。”
“岂能坐以待毙?!”
不单单是这些药材行和医堂的东家掌柜们,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长安城中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悲田院开张的事情,只不过反应就与他们完全不同。
码头上。
吴老六已经出院了,正在码头上和自己的工友们坐着吹水。在悲田院住过一晚的人,俨然已经成为了八卦的中心人物,让他不免有些飘飘然。
“住得其实还行,一间房能住四个人,不过因为那天住院的不多,除了我之外也就另外一个。”
“啧,那比车马行的大通铺好啊。”有人算了算这个价格,“住大通铺十文钱,七八个人睡一起。如果是去东市西市住客栈,怎么着也得上百文一晚了。”
“那也不能这么算。”吴老六道,“人家悲田院的住院主要是观察咱的病情会不会有变化……”
一个晚上过去之后,他对自己的病也有了些了解,学着那些大夫护士们的用语,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看在旁人的眼里更觉得他是长见识了。
“我在那儿住的时候,晚上护士还要时不时的看一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吴老六浮起憨厚的笑容,“若是做针灸的时候,他们还会守在旁边,就怕针会被我弄掉。”
其他人挤眉弄眼:“听闻悲田院里的护士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别胡说!”吴老六涨红了脸,“除了女子之外也有不少的男护士。而且你们别看不起那些女护士,她们救起人来也是很厉害的,我就亲眼所见……”
关于女护士们,从开始选拔的那一刻就有无数的传言——但凡一个事情将一些女子聚集在一起,即使是知道原因,但许多人依然能自动将她们归于某种暧昧的氛围之中,然后开始流言遍地。
吴老六一开始也是津津乐道于和大家讨论这些流言的,但自从去过悲田院之后,他就发现多亏了有这几位女护士!她们会照顾前来求诊的病人,会给大夫们当助手,若是没有她们,恐怕当日的急诊室就要一团乱了。就连他自己,恐怕都要在急诊室里无所适从。
“而且,那边真的有很多大肚婆去求医。”吴老六回忆当时的场景,“她们都是要去那边住院然后等待生产的,多亏了护士们照顾。”
有人好奇问:“为何要去悲田院生产?”
“你傻啊!”旁边一位年纪大的一巴掌呼他头上,“自然是因为去那儿生产更安全,你想想,到时候你媳妇要生孩子了,你是愿意去有大夫和护士守着的悲田院生还是在家叫产婆来?”
那年轻人咂摸了一下也醒过神来:“那自然是去悲田院更妥当一点。不过……应该很贵吧?”
吴老六得意的一笑:“我问过了,如果不需要动手术的话大概一两贯钱就可以,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可能就要五贯钱了。”
其他人都咋舌:“这可真不便宜。请个稳婆才两三百文呢。”
“话不是这么多,”这回,反倒是那年轻人有不同意见,“事关妻儿性命,自然还是多花点钱去悲田院更妥当。”
大家都取笑他:“可以啊,小三子,年纪轻轻就知道疼人了!那你可得现在就开始攒钱咯。”
年轻人不好意思笑了笑:“那肯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这些人里还真有人对这年轻人上了心,后来真将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了他,成就了一桩好姻缘。这是后话。
此时,大家终于将关注焦点转移到了吴老六的病情上:“怎么样,吴老六,你的病没问题了吧?”
“胸痹之症。”吴老六捂着自己的胸膛,苦笑道,“大夫说这病不好根治,只能用汤方调理调理,以后也不能扛重物干重活。这不,我今儿过来就是辞工的。”
大家都很惊讶:“那你以后做什么?”
“去城里找个工呗。”吴老六满不在乎道,“总不能现在还能饿死在这长安城。反正,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这么好的世道,我可不想死得太早。”
大家都笑起来:“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放心吧,你肯定能活得久。”
这个码头上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平康坊。
入夜的平康坊,尤其是北门之东,是人间风流地,灯火通明,丝竹弦乐之声处处皆闻,弹着琵琶与箜篌的名妓与热烈起舞的舞姬们多如瀚海星辰。但是白天的平康坊,却是寂静非常。
名妓、舞姬和乐师们都要在白日好好养神,才能在晚上以最好的姿态登场,服侍客人。
但这一日的平康坊,名妓们却难得的聚在了一起,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来了,回来了。”
看到走进楼里戴着帷帽的一位年轻娘子,她们都欢欣喊道,“走走走,咱们去房间里说。”
待到了房间里,年轻娘子将帷帽取下来,又在丫鬟奉上来的铜盆用手工皂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这才笑道:“看你们一个个都急成什么样子了,等情郎都不见这么急的。”
一位妓女嗤笑道:“等他们有什么好急的,反正这儿一点灯自然就过来了。倒是悲田院,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姐姐妹妹看病的大事,必须得急!”
其他几位也都纷纷颔首:“翠娘今日去那悲田院,所见如何?当真有专门针对咱们女人的诊堂?”
“的确是有。”翠娘绽开笑容道,“而且是完全和其他科室分开的,里面不论是大夫还是护士都是女人,就连里面的杂役都是老妪。”
她回忆自己在妇产科的经过,除了陪同自己大着肚子的妻子和年幼女儿去看诊的有几个男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女人。
“而且,大夫让你进诊室之后,会关好门,不允许别人进出,还有帘子相隔。”
这就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有位年轻的妓女抿了抿唇,犹疑问道:“那,悲田院可会介意我等的身份?”
闻言,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这也不打紧。”胆子大一点被派去打前哨的翠娘笑道:“一开始的时候是需要登记住处的,我随便报了个地址,难不成他们还真会去核查不成?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自己的。
“而且那大夫看到我之后,全程都没有说什么,所以大可不必操心此事。”
翠娘其实也清楚,像她这样以色侍人的人,无论是跳舞还是弹琵琶,都会在身上和姿态上留下痕迹,尤其去看的又是私密处的病,其实旁人很容易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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