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他能开心才是有鬼!
他看着周自衡的笑容,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嘲讽自己。不过,史文清也不是纯傻的,他立刻就意识到现在周自衡是自己的上官了,他可不能第一天就和上官起龉龃。
于是,史文清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惊喜,的确是惊喜。”
周自衡笑意更深了。这不是挺识时务的吗?
不过史文清也并不是罪大恶极,捧高踩低人之常情罢了。他也就是想要恶趣味一把,只要对方不来招惹自己,周自衡并不打算用高一级的职权来压他。
他拍了拍史文清的肩:“走吧,去廨舍。”
右补阙有单独的廨舍,主事却没有。
史文清到了自己办公的廨舍后,脸终于垮了,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在接下来和同僚们的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中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倒是让其他几位主事暗中撇了撇嘴。
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不理这个没礼貌的新人,几位主事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议论:
“看到新来的补阙了吗?”
“看到了,果然是一表人才,翩翩君子。听说是房相公特意向司农寺要过来的,崔寺卿还来闹过一场呢。”
“闹什么呀,不过是故意的,趁机卖个人情罢了。”
“对了,你们可知周补阙的夫人是谁?”
“哦?可是哪位世家的娘子?”
“非也,只是一位民间女子。不过,”那人的声音变得八卦起来,“却是位神医呐!之前渭水河畔……”
“夫妻双双都出仕,这可是难得的一段佳话!”
几个人开始八卦,史文清在旁边半晌无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震惊、怀疑、嫉妒的情绪轮番上阵。
他想,凭什么啊?
难不成就因为周十三长得比他好吗?
史文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另一边,周自衡被房玄龄叫了去。
中书省的结构相对比较扁平,是史文清这样的主事就是归中书舍人管。而再往上,不管是补阙还是散骑常侍还是中书舍人,都是直接归中书令房玄龄管。
房玄龄笑眯眯的看着他:“这段时间你就在中书省待着,别想着你江南那摊子事了,等开年了我铁定放你回去。”
不放不行,陛下还等着一个可以成为天下粮仓的江南呢。
周自衡当然不能说别的,很恭谨的道:“任凭房相公吩咐。”
“嗯。”房玄龄颔首,觉得他刚到中书省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还是先从文书工作做起吧,正好也可以正儿八经的看看他的能力。
“那你先下去吧,待会儿我会让人把一些要整理的文书送过来。”
周自衡刚回到自己的廨舍没多久,吏目就送来了房玄龄口中所说的“要整理的文书”,不多,也就铺满了他的整个案几。
他看着这堆文书,真是两眼一黑,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下子,真的是要“案牍之劳形”了。
周自衡埋首在公文内,史文清却是一直都静不下心来。
待到傍晚散值的更鼓声响起,他立刻赶到了平康坊。
作为为数不多可以不宵禁的里坊,平康坊一到晚上反倒更热闹了,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刚结束了工作的官员们、想要放松一下的世家子弟们和从外地来长安的各种公子哥们,都集聚在平康坊北门再往东的这一块区域,吟诗听曲,寻欢作乐。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平康坊“北门之东”,整个大唐的风流薮泽。它分为北曲、中曲和南曲。前者所住的女伎地位低下,而后两者则更为高雅。
史文清熟门熟路的去了南曲,裴五郎等一众年轻郎君们正在雅间里待着,听楼下的姑娘弹琵琶。
看到他进来,郎君们发出怪叫,其中大部分是出于嫉妒。
他们很多都还在待选阶段,还没有领到差事。
“怎么,去了中书省还闷闷不乐?你这是给谁看呢?”有人笑道,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喝了!必须都给我们喝了!”
“喝了!”
几个人开始闹起来。
史文清一口将酒全都倒入口中,咕噜咕噜的,然后抹了把嘴,对着坐在主位的裴五郎闷声道:“我今日在中书省看到周十三了。”
其余人都沉默了一瞬,疑惑的问:
“周十三?”
“他去中书省干什么?”
裴五郎看着他们,嘴角勾了勾,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连周十三被封赏的消息都不知道——那日他从东市回去后就从父兄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这让他顿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亲自去邀请周十三。
“他被封为了司农寺丞、中书省右补阙,而且还得了个县男的爵位以及布政坊的一处宅子。”裴五郎淡淡的道,“相关的公文应该已经送到各处了。”
周家也在四处报喜。
正在喝酒的几位直接将嘴中酒液喷出,茫然的道:“这……在江南种田这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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