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朱九龄原本永远从容淡定的表情在此刻变得坐立难安,“你害怕了?”
朱九龄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当然害怕!”
之前那些跟着辅公柘参与了反叛的小世家们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抷黄土,几个主犯的头颅还被高悬在各大县城的城墙上,提醒着所有人,纵使你出身高贵,簪缨百年,也不要想着和这世间如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做对。
不如,这些头颅就是下场。
朱九龄惴惴不安了好久,晚上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好在邵东好像的确是逃了……这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当时他也就只与邵东有过不少往来以及谋划。
结果,还没有安稳多久,就又看到了这个噩梦里的身影。
“你怕什么?”邵东凑近他,那只正常的眼睛盯着他,“只要你帮了我这一次,我一定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立刻离开江南。”
朱九龄担心的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丑话说在前头,我虽出身朱氏,但族中部曲我并无资格调动,也不敢去打这份心思!”
他生怕邵东这是又拉着自己谋反。
邵东哼了一声,“放心,我还不想死那么早。”他的脸上罩上一层寒霜,“我只想要一个人的命!”
“谁?”
“李孝恭的儿子李崇义!”
“你疯了!”朱九龄倏地站了起来,“你绝对是疯了!他可是宗室子弟!”
“那又如何?”邵东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案几上,上面放着的茶具都被震到半空又跌落下来。他的脸变得扭曲,一把扯掉自己头上的眼罩,露出那只空洞的只剩下红色与黑色肉芽交错的眼眶,“他射瞎我的一只眼睛!杀了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兄弟!此仇不报,我寝食难安!”
朱九龄被他失去眼珠的空眼眶吓到抖了一抖,“可你自己终归是活下来了!既如此,何必再起这等执念?好好活着罢!你若是愿意,我立刻就可以送你去安南,去东瀛!”
邵东恢复冷静,冷冷的看着他,然后讥笑了一声:“朱九龄,当日你过来找我,想要随着主公一起图谋天下,共创大业的时候,可没现在如此胆小。你的胆子呢?”
朱九龄听到他这么说,惊恐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战战兢兢,简直想要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他恨不得时空能倒流,这一切从未发生。
“你无需担心。李孝恭现在已经不在石头城,还带走了身边所有精锐。”邵东道,“我也不会蠢到去那些有重兵把守的地方杀他。更不是找你来借兵。”
朱九龄看向他,“那你是想要让我干什么?”
“我的人行动不便。最近李崇义很喜欢去东山渡,我只是想让你找人去摸清楚,他去东山渡喜欢在哪里逗留?那个地方的地形地势是什么样,有什么人多少人……”
邵东只需要他去做斥候。
朱九龄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松了口气。
邵东再提出:“然后,我需要武器。”
朱九龄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他正想要说话,邵东阴测测的看着他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该不会办不到吧?如果办不到的话,我们不妨当着大家的面来回忆一下当时你是怎么找上我,和我到底说了些什么,你我后来又谋划了些什么……”
朱九龄心中恨极,这是在要挟他!
可偏偏他还不能不答应。
他低垂下眼,深藏起情绪,道:“这次我会帮你。但这次之后,你要立刻给我离开江南,最好是离开大唐!
“相识一场,我会奉上一笔财物,让你在外也可安枕无忧。”
送瘟神的标准做法。
邵东哼了一声,“放心,这个不用你说。若是失败了,我也必不把你给拱出来!”
朱九龄这才觉得安心了些,邵东此人,说话还是算话的。
两人谈妥后,他目送邵东披上蓑衣,戴上斗笠,从后院的渡口上了一艘小船,往一边的芦苇荡滑去。
待到小船不见踪影,朱九龄的脸色一沉,阴郁得简直可以滴下水来,眼睛深处也闪过一份狠戾。
威胁他?
他此生最恨被人威胁!
得想个法子,让这恶贼赶紧消失在人世!什么远离大唐,去安南去东瀛都不如葬身鱼腹来得更让他放心。
朱九龄袖袍一甩,面无表情的走回室内,开始思索自己的计策。
东山渡。
等等等等,东山渡……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这个名字自己刚刚还频繁提起。
那个手工皂作坊好像也在东山渡!
如此巧合,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朱九龄眉头紧锁,很快就又舒展开。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让他们扯上关系!
朱九龄重新坐了下来,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脑子里涌现出无数的主意。
到最后,朱九龄的眼角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丝浅淡的笑意。
“真是上天助我……”
周宅内,大家正在给徐清麦与孙思邈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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