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周自衡,突然觉得竟不认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了。
沉默了几秒,她才不甘心的低头:“十三郎放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奴婢心中自然清楚。”
“那就好。”周自衡站直身子,淡淡笑道:“一路平安。”
商队出发后,他还在车马行挑了一只母羊,让人送到周宅,这才慢悠悠的回去。
他想着周天涯小朋友现在营养不够,还是需要喝点奶,县里面奶娘不好找,但找一头可以产奶的牛或者是羊还是可以的。慢慢养,看看能不能把小丫头养出点肉来。
还有,晚上吃点什么呢?晚上徐清麦就回来了,要不吃个小笋肉沫焖饭?她这两天每天都去刘一方的医馆里,估计也挺累,得吃点好的。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周自衡觉得这会儿自己很像是在家苦等老婆下班的家庭主夫,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又想起来,明天自己也要去官署上班了,休沐要结束了。
属于他的战场,也要开启了。
刘家医馆知春堂内,徐清麦正把赵孚身上的引流装置小心的拆除下来。
可能是赵孚身体素质好,再加上那么一些些的小运气,内部的伤口并不大,他这几天并没有发生任何感染,休养了两天又接上了肋骨之后,如今,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你这段时间都要静养,不能干粗活,更不能耍百戏。”徐清麦叮嘱他,“你身体里的伤口还需要时间来愈合,千万不能再撕裂开。”
赵孚哎哎两声,脸色更苦了,他女儿赵阿眉忙在旁替他应道:“放心吧,徐大夫,我肯定看着他。”
这可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
徐清麦笑了笑:“那就祝你们顺顺利利,如果康复过程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周宅找我。”
这可是让她获得了50个积分的病人!
是的,就在今天早上,系统奖励的50个积分已经到账了,现在她已经拥有了60个积分,陡然觉得自己宽裕了很多,离下一级的100积分也越来越近了!
徐清麦现在已经确定,积分的多少是和病人的危急程度和救治难度息息相关的。如果现在她能成功的执行一台大手术,说不定能得个几百上千分。
但显然,这只能是幻想。
赵孚和赵阿眉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叫了一辆驴车来接,两人对着徐清麦和刘守仁深深的行了个礼,千恩万谢,多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赵阿眉保证这几个月一定会尽快把诊金和药费送过来。
徐清麦是无所谓的,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刘守仁也不以为然的挥挥袖子,脸上甚至有点不耐烦:“随便吧,到时候给账房就好了。”
他不缺这钱。
待到赵家父女走了之后,徐清麦也对刘守仁行了一礼:“刘郎中心系百姓,有仁德之心。”
这次的医馆场地是刘守仁提供的,正骨的大夫也是刘守仁找来的,金疮药和其他的药材也都是刘守仁提供的。他可以说是为自己的50积分贡献不少。
刘守仁慌忙往旁边一让,颇有些心虚:“徐大夫谬赞了。”
徐清麦让赵阿眉称自己为徐大夫,刘守仁便也从善如流的也跟着一起称她为徐大夫——他行事向来狂狷,我行我素。女子又如何?只要有真本事,就能让他高看一眼。
刘守仁真心实意的道:“这两日跟着徐大夫,在下收获良多。是在下需要道谢才是。”
这位徐大夫,毫不藏私。
说起来,他提议来自己的医馆是有自己的一点小九九在的,因为大多数的郎中在救治病患的时候压根都不允许除了家人和徒弟之外的人在一旁观看,同行更是大忌。他想着,到了自己地盘,总能偷偷看见点啥吧?但他没想到,这位徐大夫,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甚至在有些地方,她还特意会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让刘守仁心愧不已,觉得对方虽是女子,却行事大气,颇有贤达古风。
但他也觉得奇怪,这位徐大夫,对《黄帝内经》、《素问》这些是半点不懂,但是谈起赵孚的伤势来,却又头头是道,各种他听不懂的词汇信手拈来。
什么张力性气胸、血气胸、肺部损伤活瓣、肺部萎缩程度、胸膜腔……刘守仁若是能知道“不明觉厉”这个词,他就能准确的描述出自己的状态。
而且,听上去就好像她对人的身体极为熟悉,这让他甚至觉得略微有些悚然,不敢细想。
刘守仁觉得徐清麦是自有体系的,这可不是能靠自己胡编出来的东西。
在徐清麦收拾那套一次性输血器和针筒的时候,刘守仁就忍不住问了:“徐大夫,不知您师承何处?”
徐清麦的手顿了顿,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我的师父,是一位番僧,很远很远的大秦国你知道吧?他就是那边的人。他们那边的医学和咱们这边的……可能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哈。”
这个时候的人们所讲的大秦国就是罗马。
刘守仁似懂非懂:“大秦国啊,那的确是远,不知令师名讳?想必也是大秦国有名的大夫吧?不知令师现在何处?可还在大唐?”
徐清麦面无表情:“他叫……希波克拉底。已经仙逝了。”
她在内心疯狂对莫名其妙成了罗马人还成了番僧的古希腊先贤希波克拉底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徐清麦这两天和周自衡商量,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她不想走神棍的路线的话,她的医术就需要一个来历,而这种从西域甚至更往西而来的传承就不错。听上去神秘,又无法让人去确认它的真实性。而且,现在的人还都很吃“西域高人”式的设定。
完美。
只能委屈一下希波克拉底了,徐清麦在心中默默的画了个十字。
等等,他老人家是信基督的吗?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利落的把管子和针筒这些都收好。刘守仁看得眼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怕自己什么都问,徐大夫以后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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