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红领了吩咐出来,下面的人立刻便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粗食管饱,就当喂猪了。
次日早饭送过来时,还有给余老头的跌打酒,他没有受伤,但是毕竟上了年纪,打得太过用力,肩膀酸疼。
何家三口大眼瞪小眼,看着面前的早饭。
何书铨是第一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落差不大。
可是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爷就像是从泰山顶上被人推了一把,打着滚掉了下来。
这黑乎乎硬梆梆的是什么东西,没有菜,只有这个,一人一个。
何老夫人别过脸:“我不吃,以前咱家庄子里的长工也没有吃过这个,还是有一年闹灾,我看到那些逃难的灾民吃过这个。”
何三老爷当然也不吃,至于何书铨,他正直勾勾看着余老头的饭碗。
大排面!
除了一大碗大排面,还有两个茶叶蛋。
一大早就吃大排面,不油腻吗?
余老头吃了一口,享受地晃着脑袋:“好吃,这面不错,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大排面。”
当然好了,这是仁义夫人府的厨子,是当年定国公从京城带过来的。
趁着余老头不注意,何书铨伸手便去拿茶叶蛋,手还没有碰到蛋壳上,就被余老头打了一下:“一边去,你祖母都说了,咱两家谁也不认识谁,敢碰老子的茶叶蛋,看老子不打死你。”
何书铨忙道:“爷,您忘了,昨天你揍我爹时,我可没拦着,咱俩才是一拨的。爷,你就给我一个茶叶蛋吧,大不了你再揍我爹时,我从后面抱着他,让他动弹不得,让你老打个痛快。”
余老头斜睨着他:“嗯,小子有出息,比你爹强,给,吃吧。”
何书铨连忙把那个茶叶蛋剥了皮,两三口便吃个精光。
有点噎,余老头又把自己吃剩的半碗面汤给了他,何书铨是从李四那里被宗祺的人抓走的,这两天只吃过两个干烧饼,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一个茶叶蛋,半碗面汤下肚,何书铨的饥饿感终于缓和了。
可他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这点儿吃食哪够啊,至于那个黑面饼子,他是不会吃的,他孝顺,就留给他爹和他奶吧。
而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爷,当然也吃不下,反正饿一顿也没什么,就饿着吧,
转眼到了中午,何苒从不会苛待下面的人,因此,只要不是穷到揭不开锅,她走到哪里,跟着她的人都是一天三顿。
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爷已经有经验了,这里是一天三顿饭,早饭不吃,那就等到中午时多吃一点,总不能中午还是黑面饼子吧。
可是他们猜错了,他们没有午饭,但是余老头是有的。
余老头的午饭是两菜一汤,和两大碗白米饭。
菜是红烧肉和炒青菜,汤是酸萝卜老鸭汤,火候足,霸道的香气直往何家三口的鼻子里钻。
何书铨得到了半碗米饭半碗汤,至于红烧肉,余老头只给了一块,这红烧肉太太太好吃了,余老头舍不得多给。
若是早晨还不明白,现在到了中午,余老太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是奖励,打人的奖励。
于是下午的时候,余老头抽空又把何三老爷揍了一顿,何书铨自告奋勇,从后面紧紧抱住何三老爷的腰,让余老头狠狠地抽了何三老爷十几个耳光。
到了晚上,余老头得到一整只肥鸭和一壶酒,他大方地把一只大鸭腿给了何书铨。
何家母子的晚饭依然没有,何老夫人冲着门又喊又叫,祁红开门进来,指着被何家母子扔在角落里的黑面饼子:“不把那些吃完,别想要新的。”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何三老爷挨了两顿打,颗米未进,此时趴在地上惨不忍睹。
何老夫人大骂何苒没良心,刚骂一句,何三老爷便挣扎起来捂住了她的嘴。
到了这个时候,何三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何苒是故意把余老头和他们关在一起的,就是为了让余老头收拾他们。
哪怕他们死在余老头手里,那也是被余老头打死的,不关何苒的事,何苒片叶不沾身。
毒,太毒了!
“娘,你快别骂了,你越骂,咱们死得越快。”
这话太有用了,何老夫人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母子二人一起看向正在自斟自饮的余老头。
这个老东西,也不怕那酒里有毒,怎么不毒死他?
余老头才不怕酒里有毒呢,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那些人能把他抓走,又把他送来这里,无论是抓他的人,还是这里的人,全都不是普通人。
他是谁?他就是一个老混子。
余老头在街面上混了大半辈子,早就过了只会好勇斗狠的年纪,他心里清楚,他们这种人,混到最高境界,也就是达官显贵的夜壶。
啥是夜壶?
有用,很有用,做的是最脏最不体面的事,永远也不会摆到人前,只会藏在最隐蔽的地方。
这一天一夜,余老头都在寻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何老夫人竟然提到了何苒!
现在的金陵城,谁最出名,肯定是何苒;谁最有权势,肯定是何苒;谁能掌握生死,肯定是何苒!
何苒是真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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