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重又睁开眼睛,对阎氏说道:“这是你的人,你带回去好生管教,我是管不动了。”
阎氏连忙陪笑:“母亲莫要气着身子,为这点事儿不值得。儿媳这就带这个不懂事的奴才回去受罚。”
阎氏狠狠瞪了刘妈妈一眼,正要先行退下,却听到史嬷嬷幽幽叹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唉,若是我家夫人知道恩人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被人如此轻侮,她该有多难过啊,这可是我们没过门的世子夫人啊,谁给她做主啊。”
好吧,老夫人想把刘妈妈交给阎氏都不行了,她看向何大老爷:“唉,我老了,大郎,这府里的事啊,我是管不了啦!”
何大老爷想要装聋作哑也不行了,他怒声喝道:“来人,叫个人牙子,将这个欺主的恶奴卖掉,卖得越远越好!”
刘妈妈吓得魂不附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她连忙向阎氏投去求救的目光,阎氏也是脸色铁青,刘妈妈知道太多事情,哪能随随便便卖出去。
两个健壮婆子过来拖着刘妈妈往外走,阎氏看向何大老爷,何大老爷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女人就是心软,区区一个仆妇算的了什么。
至于欠黑妹的一千五百两,虽说万春县的事一时半刻传不到真定府,可何大老爷是有官身的,他可不想落下一个欠债不还的名声,何况那债主还是低三下四的捞尸人。
刘妈妈虽然被卖掉,可她是大房的人,这一千五百两还是要落到大房自己的账上,二老爷和二太太虎视耽耽,一副你们敢说走公账,就和你们拼命的架式,就更不用指望老夫人了,这样一来,何大老爷和阎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那不是一百五十两,而是一千五百两啊!
把刘妈妈卖上一百回,也卖不出来一千五百两。
阎氏没有心思去送何苒了,她不但要让人牙子来买刘妈妈,还要再安排人到人牙子那里把刘妈妈买回来。
只是买回来也不能留在府里了,阎氏身边还是少了一个心腹得用的人。
想想就烦。
还是老夫人身边的赵妈妈送何苒去了何淑韵的院子。
何淑韵比何苒小三岁,细胳膊细腿,脸蛋却是圆圆的,带着婴儿肥。
待到赵妈妈走了,何淑韵上下打量着何苒,好奇地问道:“听说你是在戏班子里长大的,你会唱戏吗?”
“我们那是草台班子,不按规矩来,没那么多讲究,我是刀马旦,不会唱,只会打。”
何淑韵的眼睛亮了:“真的?那你一定会翻跟头吧,要不你翻个跟头给我看看?”
“好啊,咱们打赌,如果我输了,我就连翻十八个跟头,如果你输了,你就……”
何淑韵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可不会翻跟头,我也不会唱戏,我什么都不会!”
“那你总会说话吧,我问你答就行了,你放心,不该问的我不问。”何苒笑意盈盈。
何淑韵点点头:“好吧。”
第5章 无耻之徒
打赌的结果当然是何苒赢了,于是何淑韵就按照何苒的提问,把这府里的事讲了一遍。
劳氏去世后不到半年,何大老爷便迎娶了阎氏,理由是要娶阎氏进门照顾那个可怜的女儿。
为此,劳氏的娘家与何家大吵一通后,从此再无往来,连带着外孙女也不闻不问了。
不过,阎氏对这个继女视如己出,用何淑韵的话说,她从小就羡慕大姐姐,和大姐姐相比,她才像后娘的孩子。
阎氏后来又生了两儿一女,长子何书铭和次女何淑婷是龙凤胎,今年也是十一岁,只比何淑韵大了几个月,小儿子何书桥只有六岁。
“因为出了那件事,大伯娘担心大姐姐受不住打击,便让大哥和二姐姐陪着她去了外家,如果她们在府里,这会子肯定过来看你了,大姐姐人很好的。”
何淑韵口中的“那件事”,当然就是何大小姐是假货的事了。
何淑韵一口一个“大姐姐”,却称何苒为“你”,何苒丝毫不在意。
“老夫人也是最疼你大姐姐吗?”
何淑韵嘴角微微下撇:“除了三叔父和二哥哥,祖母谁都不疼,你可别以为只要哄好祖母就能高枕无忧了,那是别人家,不是咱们家,咱们这位祖母,那是除了三叔父和二哥哥以外,谁也哄不好的。”
刚刚在春晖堂,何苒便已经知道,何家还有一位何三老爷,三房一家子去给岳父祝寿,没在真定,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何苒好奇:“祖母生起气来,你大姐姐也哄不好吗?”
“当然哄不好了,别看大姐姐受宠,可也只是在大伯父和大伯母面前,我都说了,除了三叔父和二哥哥,祖母谁都不疼,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何淑韵不耐烦了,不过对上何苒那既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何淑韵还是决定日行一善。
“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何苒连忙点头:“嗯,我保证不说。”
见她如此上道,何淑韵满意了,她四下看看,屋里只有她和何苒两个人。
何淑韵这才说道:“除了三叔父和二哥哥,祖母最在乎的就是她的私产,她的嫁妆啊,她的私房银子啊,她屋里的东西啊,只要是她私账上的,谁也别想动,说了你可能不信,过年的时候,我们给她磕头拜年,她连压岁钱都不给的。只要是经她手的银子和东西,那一准儿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
后面这句话是二太太常常用来在背后数落老夫人的,何淑韵听得多了,没留神便说出来了。
好在何苒听惯了粗话,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难怪呢,祖母赏了我这个。”
何苒拿出老夫人赏的镯子,何淑韵一眼就认出了那只锦盒:“这是前年祖母寿辰,我娘送的寿礼,当时还在孝期,没有大办,但是寿礼各个房头全都送了,没错,就是这只盒子,我认识,不过这镯子不是,我娘送的镯子水头很好,花了五十两银子呢,可不是这种便宜货。”
何苒失笑,她就说嘛,这锦盒看上去比镯子值钱多了。
何苒又问起生母劳氏的事,何淑韵一问三不知,她年纪小,她出生的时候,何劳两家已经反目成仇,断了来往。
何淑韵年纪小,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但是何苒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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