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以后,时隔十三年,还能听到人热议姜家事,还有姜玉楼存在,她便知道,姜家的声望还在。
大雁这片土地,还算对得起她姜家。
百里不败落在屋顶之上,却不敢动手,那些准备拿人的侍卫,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人,终究不敢靠近,面面相觑。
不败问:“动手吗?”
百里摇头:“先等等。”
姜十一依旧敲着登闻鼓,阿染提刀站在上面,她垂下眼眸,缓缓再开口:
“我的名字是二叔取的,二叔说,【世间若有琉璃心,是非尘墨皆不染,姜家有琉璃心,应当尘墨不染,不过,不染这两个字不好,过于干净,刚则易断,过犹不及,干脆叫阿染吧,阿染阿染,世间万色皆可染上一染,自在逍遥,又朗朗上口】,于是,我就叫姜阿染。”
她倏地抬起头,勾起唇角:“姜家世代尽忠,祖祖辈辈镇守边凉,凭的就是一颗尘墨不染的琉璃心,这样的姜家,哪怕埋入土里、哪怕尘埃淹没,终有一日,会重见光明。”
鼓声雷震,她的声音依旧清晰,厉声问道:“所以,今日,我姜阿染要求重启姜家案、还姜家公道,难道不该吗?!”
便立刻有人响应——
“该!”
“当然该!”
“此证据若为真,朝廷就该给姜家一个公道。”
……
百姓说:“好人不该被冤,姜家是忠臣,该还他们清白。”
江湖人说:“满门被灭,人神共愤,幕后凶手人人得而诛之!”
将士们说:“姜家的大将军尽忠职守,舍身报国,我们就等这一天,还大将军公道!”
阿染是天下第一刀客,早已扬名。
姜家女代表着一个忠臣之家,更被无数人铭记,一手刀一手冤,必有天下无数人响应。
若是姜家都不能得一个公道,这天下、这世道,还有公道可言吗?
他们声势浩大,堵了皇城大门。
守卫们不敢反抗,看看他们,又互相对视一眼,下意识收起武器后退。
谁不知道陪高祖打下江山,又世代镇守边凉的姜家呢?
皇城内,保和殿。
“来了好多人,百姓、将士、各大门派,全都听闻姜家遗孤携证据敲登闻鼓鸣冤,赶来支持!”
“这还只是京都,恐怕很快其他地方的人就会收到消息,包括边凉的大军。”
“已经堵了皇城门,怎么办?”
……
殿内议论声响起。
萧和青指着登闻鼓方向,目光与段元立对视,逼问:“要证明她是姜家女不难。丞相大人,姜家仅剩的血脉与翻案证据就立在皇城门口,不日便能传遍天下,如此还不肯重启姜家案,是要大雁皇朝被钉在耻辱柱上吗?!”
段元立冷笑,眼神阴冷:“何家、何皇后也牵扯其中,若没记错,这位刀客阿染与殿下情意不少,若她真是那位姜氏女,你身上流着何家血,你二人这婚约,还能作数吗?”
鼓声远远传来,二人针锋相对。
萧和青身体一滞,心中一痛,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动:“即便是何家有罪,也当告知天下,我与阿染无论未来如何,都不该蒙蔽在真相之下,那是侮辱她,也是侮辱我。
“父皇,丞相大人,姜氏女敲登闻鼓,天下尽知,京都众人汇集,重启姜家案,谁都挡不住了。”
他紧紧盯着段元立,段元立冷冷回视他,二人立于大殿对峙。
皇城门外。
阿染始终望着皇城方向,她知道,只差最后一把火。
二叔说,尘墨不染并不好,“阿染”最好,愿她自在逍遥,是黑是白,皆随心。
于是,姜阿染抬起头,长刀指向皇城门,一字一句:“我知你们想要推诿、拖延,所以,从此刻起,每半个时辰,我劈皇城大门一刀,要不,接我状纸,重审姜家案,为姜家昭雪——”
她的长刀又指向棺材,脸上的笑容冰冷疯狂,“——要不,你们杀了我,装进棺材,烧成一把灰烬,与我姜家冤魂同去!”
今日,她不退,也不让皇宫里面的人退。
她已将棺材备好,不死不休,就看这天下,谁来杀姜家阿染!
姜阿染长刀抽出,朝着皇城门口重重一刀,长刀所去,“砰”一声巨响,在坚硬无比的皇城门上,留下深深刀痕,彷佛皇城俱震。
这一声,惊得众人大骇,那口放在登闻鼓旁的棺材,此刻他们才明白是何含义。
不接状纸,重启姜家案,难道是要杀姜家最后的血脉?
大火焚烧成灰,这是连尸体都不准备留下。
可那镇北大将军府姜家,不正是尸体都没留下吗?
世代尽忠,这种下场?
顿时,周围一道道喊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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