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十分钟,舅舅就给她打电话说,护士不仅通知病房有床位,还让他们尽快去挂林老多出来的号。
周宜宁后知后觉想起,她曾在裴京闻的病房,见过那位业界泰斗的林老。
据说想约见林老,不
止有钱,还要有权。
难怪她之前听说裴京闻是京圈人人都想巴结的富家少爷。
权势地位,在这一刻有了鲜明的化身。
周宜宁轻轻呼出一口气,秦绣的抱怨将她凌乱的思绪拉回现实:“磕再多头也比不上有钱人一句话,下午还说这半年的号都约满了,这会儿就空出号。”
不知想到什么,秦绣转了转眼珠,倏地堆满笑,“宁宁,你刚看见林医生旁边那个男人了吗?看起来也就比你大个两三岁,据说是这家医院的执行总裁,不如你考虑……”
没等她说完,她面无表情打断:“舅妈!这是不可能的事!”
心里却不由想起刚才遇到的那对壁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没认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裴京闻的哥哥嫂子。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有资格站在裴京闻身边的,应该是京北那些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孩吧?
她这样卑微如尘埃的人,如果去了京北,和他更是天壤之别,凭什么和他站一起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像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整个心脏。
勒得她呼吸沉闷,隐隐发痛。
偏偏这样的差距,却是她通过后天的努力,很难去改变的。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她,周宜宁双手环住膝盖,隔绝了秦绣的絮叨。
直到秦绣见她不为所动,翻了翻白眼离开。
室内很快陷入沉寂,而后手机铃声响起,才拉回她低落的情绪。
看清来电人是裴京闻,她犹豫片刻,还是摁下接听键。
“想我没?”听到熟悉的低沉声线,莫名的委屈,倏地涌向她整个胸腔。
用力捂住嘴,才没让呼之欲出的啜泣流出来。
但裴京闻自然不是好糊弄的,听她不说话,转瞬就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他站起身,语调收起散漫:“你是不是在哭?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避免他为自己着急,周宜宁赶忙回应,“我刚睡起来,有点困。”
可笑的自尊心作祟,到嘴边的原因,翻来覆去说不出口。
只扯了一句最容易拆穿的借口。
沉默几秒,他那边似乎传来翻书的声音,周宜宁问:“你在看书吗?”
“嗯,过两天要回京北参加一个编程大赛,”他的手指没离开鼠标,不舍得隐瞒她,“你陪我?”
编程……也是她遥不可及的领域。
周宜宁喃喃在心里重复一遍。
“小没良心的,回去后也不知道主动找我,”唇角止不住上扬,他柔声问:“是不是想赖账?”
意有所指的问题,周宜宁愣了片刻,闭眼压下心头的酸涩:“没有。”
“没有就好,”他心情似乎很不错,隔着听筒有些坏劲,“怎么办?我有点等不及了。”
周宜宁:“……”
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他正面的情意,含糊扯开话题,说了句“好困要睡了”,便挂断电话。
黑暗中更能勾起人心底的难过,她捂着唇,眼角的泪痕汹涌而出。
赵临风曾说,校园是每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乌托邦,踏出高考考场的那一瞬,就要和这片净土彻底分开。
很多因金钱带来的阶级差距,并不是简单的努力就能弥补的。
但所有事也不是一成不变。
只有将成绩提到绝对高度,才能改变命运。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注]
普通人不止要努力,更要天赋。
就像南中很多人再努力,成绩也考不过裴京闻。
原来这个更残酷的现实,老师感叹之后,选择闭口不提。
周宜宁闭了闭眼,握住手机的指骨一松,任由所有的思绪被黑暗意暗吞没。
—
两天后的早晨,外婆的手术顺利完成。
只是麻药药效还没过去,她一直没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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