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着火也引起了恐慌,很多人干脆丢掉了
手环,以后不能再收到联邦后续的警告信息。
不过那些收到警告信息的人,还是行动了。
就在大马路上,人们慌慌张张地脱掉衣服,手撕牙咬地撕掉标签,清掉包里所有包含文字的东西。
好在就算丢掉了手环,大家也能看到其他人都在忙什么,人人有样学样。
只过了片刻,人行道上就全是丢出来的各种纸张、文件。
在这个一切仿佛都在电子化的时代,竟然还是有那么多有字的实物。
身份证,驾驶证,银行卡,毕业证,房产证,结婚证,离婚证,合同,欠条,纪念册,手账,情书,小纸条。
所有这些在逃命的时候,也记得随身携带的重要物品,现在都被慌慌张张地胡乱扔在街道上。
外在的一切,那些财富,荣耀,契约,恩与怨,爱过恨过,为之努力过,似乎割舍不掉的,都随着文字一起被剥离了。
每个人都重新回归成为纯粹的生物性的人本身。
冷风在楼宇间刮过,无数文件打着旋,满天飞扬,沾到火苗,化成一只只燃烧的蝴蝶。蝴蝶舒展它们明亮耀眼的翅膀,把火焰带到更多的地方。
火势更大了。
浓重的烟气扑面而来,几乎完全吞没街道,遮蔽了视线。
裴染的眼睛刺痛,飚出泪花。
最可怕的是喉咙。
裴染停下来,憋住气,又拿出矿泉水,把层层叠叠的围巾浇了一遍,捂住鼻子。
可即使有浸湿了的围巾过滤,呼吸之间还是有呛人的怪味,让人简直抑制不住咳嗽的本能反应。
她忽然有点羡慕w。
他不会咳嗽,也不会流眼泪,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浓烟中淡漠地来回扫视。
w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出声:“裴染,烟太大,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想办法去找其他的交通工具。”
裴染心中很纠结。
连古董车都坏了,唯一的代步工具没了,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车可以用,如果再不去找夜海七号,难道真的要用脚走到两千公里外的黑井?
裴染问w:“这样全城起火的话,夜海七号会不会开不出去?”
w回答:“夜海七号的始发站建在地下,出城前全部是封闭的隧道,我估算,地面上的火情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是,裴染,”他的金属球身旋转半圈,看向身后起火的街道,“火蔓延得太快,如果继续往里走,我们可能很快就没有退路了。”
会被大火封在夜海市区。
裴染把金属球上吊着的绳子攥得更紧些,问他:“所以你打算怎样?向前还是回头?”
w停顿一秒,才回答:“我听你的。”
裴染说:“我想要向前。”
w回答:“好。”
裴染继续向前走。
烟雾中,旁边忽然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得撕心裂肺。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一。二。三。
灰黑色的烟雾中,那个佝偻着腰咳嗽的人影依旧站在那里,咳嗽声还在继续。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竟然是安全的。
周围的人几乎喜极而泣。咳嗽声顿时响起来,此起彼伏。
裴染观察周围,确认真的安全之后,也跟着揭开胶带,一连串咳嗽溢出来,喉咙撕裂一样地疼。
一人一球在浓烟中分辨着方向,继续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
“到了没有?”裴染问。
一阵冷风刮过,烟气散开,前面一幢大楼的外立面上露出巨幅广告。
牌子是复古的样式,铁皮上喷着漆,上面的字已经被火燎没了,只剩残缺的半幅画:一辆老式列车的车头。
夜海七号的始发站终于到了。
车站建在地下,进站口看起来像是地铁的入口,也贯彻了这种古典风情,没有虹膜扫描,只横亘着一排闸机。
离入口不远的地方,聚集着不少人,总有三四十个,看来也是想来这里,乘着夜海七号离开这座燃烧的城市。
裴染先扫视一遍,没有看到艾夏。夜海的大火烧成这样,不知道她和外婆安全进城了没有。
闸机口,人们同样扔了满地的零碎,小心翼翼地彼此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试试探探地往车站里张望,却没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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