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临近傍晚, 沈澈睡醒后从府里出发,来到审查院时,正好碰上墨新在汇报鄞州那边的情况。
墨新:“如公子所料, 鄞州衙门里少了一个人,是总捕头林深, 据说从楚捕快押送赵正明离开鄞州后,林深便也向衙门告了假,不知去了何处, 一直未归。”
柳时絮若有所思:“从林深身上可查到了什么?”
墨新道:“林深是十二年前去的鄞州衙门, 他留在官府的籍贯文书是伪造的,住所的痕迹也被清理得很干净, 查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不过属下注意到一件事, 十二年前正好是楚捕快被衙门仵作楚天阔收养的年份。”
“此外,这些年林深对楚捕快颇为照顾,是林深力排众议让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楚涟月当上衙门捕快, 而且听说先前押解赵正明的差役原本另有其人,也是林深举荐的楚捕快,至于原因暂时不得而知, 总之林深很可疑, 或许就是公子想找的那个人。”
另一边,谢黎一早受柳时絮指派去调查穆无忧的死, 此时也赶了回来, “公子, 您要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穆无忧死于十二年前的一场大火里, 听穆府的下人说,没有找到纵火者, 穆无忧极有可能是自杀身亡,死前被他的兄长穆衡关了整整一个月,似乎是因为他想和心爱的人私奔,最后被穆衡抓了回去。”
沈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林深?什么穆无忧?柳四哥你查这些人做什么?”
柳时絮静默半晌,才道:“穆无忧是涟月的父亲。”
沈澈一脸震惊:“如此说来,她算是穆家的人,但柳四哥你现在不就是在调查穆家吗?查太狠了不会连累到她吧?要知道穆枫犯下的通敌罪足以灭九族,楚姑娘还是真是惨,没来得及认亲过几天好日子,又摊上这种事。”
谢黎也跟着叹气,“还有更惨的,听晏瞳说,姐姐刚来玉京城的时候,身受重伤差点死去,身上没钱买来的馒头都是馊的,还宿在一座荒废的宅子里养伤。”
两人说罢,默契地看向柳时絮,这一次连墨新也投来了目光。
柳时絮放下手里写一半的奏折,起身道:“那就更衣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这沈澈就不太懂了,凑在谢黎耳边问:“我怎么记得你家公子没这么麻烦?出门还得更衣?”
谢黎嘿嘿笑道:“公子忙碌了好几日,肯定要换套干净的衣袍去找姐姐啦,而且你没发觉只要是去见姐姐,公子总是爱穿那套月白衣衫么?”
沈澈恍然大悟,“这种情况我还真没发现,如此说来,柳四哥已经拿定主意了?”
谢黎挠挠头,不太确定道:“应该是吧?”
夜幕降临,月泽湖畔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前来游玩的人大多是年轻的才俊与满怀心事的少女,一双双登对的佳人才子从桥头经过,朦胧月色从云端洒落,像是织女落下的薄纱。
马夫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勒停马儿,沈澈与柳时絮依次从马车下来,打量着眼前的街景。
沈澈伸了个懒腰舒展身肢,感叹道:“还是骑马舒服,好怀念在军营里策马疾行的日子,这马车坐久了有点腰酸背痛。”
柳时絮环视四周一圈,并没有发现楚涟月的身影,“她真与你约好在这里相见?”
沈澈:“她是这么说的,也许是因为京兆府事多?那就多等一会儿吧,我还从来没逛过这种地方,柳四哥,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瞧瞧?”
与此同时,街对角也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的人一直在透过窗纱观察这附近,当瞧见沈澈的身影后,那人迅速掀开车帘下来,朝着沈澈走去。
“阿澈!”
沈澈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刚回头看清来人便吓得拔腿就跑,怎么会在这里见到那个麻烦精?没走几步,他忽然想起楚涟月所说的话,蓦地停下脚步。
不对啊,他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麻烦精,现在跑了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姜闻纾在看见沈澈逃走的那一刹那,心口像是被人攥紧,担心他就这样离开,险些追了上去,后又见他折身而返,心里松口气,庆幸自己沉住气了。
她决定继续按照楚涟月所教的方式来,先不管沈澈的态度,转头看向柳时絮,故作惊讶道:“咦,好巧哦,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表兄,表兄今日来此是约了什么人吗?”
柳时絮一眼看穿姜闻纾的小把戏,心中对楚涟月约沈澈游园这件事有了答案,但他破天荒没有拆穿姜闻纾,反而问道:“阿纾你可有见到涟月?”
姜闻纾迟疑了一瞬,糟糕,阿月今日来找自己时,只教了自己如何应付沈澈的话,现在麻烦的是,她曾问过,阿月没打算来游园。若实话实说,沈澈肯定会怀疑自己,若继续说假话,那表兄在这里白白等着,岂不是会错过阿月?
犹豫了半秒,姜闻纾莞尔一笑,“我刚来,也还没见到阿月,她人还没到么?奇怪,说好了今日一起游园,阿月怎么还不来呢?”
柳时絮眸光逐渐黯淡,他几乎已经从姜闻纾脸上猜到了什么。
沈澈双手抱在胸前,满脸戒备走过来,“这么说来,楚捕快也约了你?你千万别误会,我也是受她所托才来这里的。”
姜闻纾淡淡瞥一眼沈澈,后又将视线挪开,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梦初醒道:“阿月该不会是去了湖对岸的那个桥头吧?”
沈澈的目光向湖面扫去,“难不成这边有两个桥头?”
姜闻纾循循诱导:“对啊,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眼?万一阿月在那边等我们呢?”
沈澈扭头询问柳时絮的意见,却听得柳时絮道:“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等看。”
听到柳时絮说不去,沈澈心里暗感不妙,难不成真要跟姜闻纾独处?可又担心楚涟月在另外一边等着,要是今日与柳四哥错过了该有多可惜?
姜闻纾挥退丫鬟与护卫们,望向沈澈,语气中带着点失落,“听说你很快便要回军营?一起走走吧,没必要这么怕我,你要是讨厌我,随时可以扔下我跑路,我可追不上你。”
沈澈仔细想了想,姜闻纾的话并非没道理,而且从这里到另一边桥头,距离并不算远,一盏茶的工夫也就走完了。
“也罢,柳四哥,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过去瞧一瞧,找到人就回来。”
姜闻纾没想到沈澈这么容易就松口,亏她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用来劝服他,与他并肩走在长桥上时,她好奇问道:“怎的你今日答应得这般爽快?”
沈澈笑了笑,“我俩在那杵着,想必柳四哥没办法敞开心扉,还是不打搅得好,先尽快找到楚捕快吧。”
望着他柔和的脸庞,姜闻纾也跟着笑起来,“你还挺识趣的嘛,就是脑子有点不太聪明。”
沈澈刹住脚步,脸色变得严肃,“你什么意思?”
姜闻纾仰头去看月亮,“我说,你真的挺笨的,连我说的话你也信?三、二、一,药效该发作了。”
沈澈只觉意识逐渐模糊,砰的一声响,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好好睡一晚吧。”姜闻纾拍了拍手心的粉末,从跟沈澈独处那刻起,她就捏碎手里的迷魂丸,有意无意往沈澈身上撒去。
她蹲到地上,拿走沈澈随身携带的匕首与暗器,远处的仆人们赶了过来,将昏迷的沈澈架起,抄近路抬上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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