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来培养感情的,还是来交友作乐的?
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堵,放下车帘,他的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吩咐车夫回府。
楚涟月没跟着元丰去他家,刚出北大街,她便借口有事溜走了,又绕到集市上吃了碗面,买了包青梅酸糕,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回到姜府时,天色已然全黑,同姜府的院护打声招呼后,她朝着柳时絮所住的院子走去,虽然扫了一天地
,此刻腰酸背痛困倦不已,但想起今日的感情还未培养,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结果猝不及防吃了个闭门羹。
墨新拦在书房外,冷冰冰道:“公子吩咐了,谁也不见。”
楚涟月一脸困意,打着哈欠道:“但柳大人今日找我好像有事要说,不让我进去的话,那我可就走啦?”
不等墨新开口说话,里间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放她进来吧。”
楚涟月笑嘻嘻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一股清幽之气,和柳时絮身上的香味很相似,原来这里就是他从小待到大的书房。
一眼扫去,书房不算大,但布局巧妙,简洁雅致,一排排木架上堆满了书籍、古玩字画,靠窗的位置摆了张床榻,窗外是葱郁的松林,夜风轻轻拂过松叶,沙沙声甚是悦耳,真是个解暑睡觉的清凉地方。
不知怎的,她比刚才更困了些,没脸没皮爬上床榻,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声音低得近似呢喃:“大人找我有什么事么?”
对于她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就这般大大咧咧赖在榻上不起来的行为,柳时絮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想的反而是她今天怎么没嚷着肚子饿,难不成在别人家吃饱了才回来?
此念头一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记得从前的事,但这些关于她的想法,好像是深深刻在他的思维习惯里,不知不觉间就会冒出来,并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刚才那一刹那,他总觉得她会在下一秒喊饿。
他半晌没说话,楚涟月睁开眼便瞧见他神色复杂,目光幽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人?”她直起身,安安分分坐好,毕竟要重新培养感情嘛,还是注意一下自身形象比较好。
柳时絮回过神来,“你在鄞州衙门当了几年差?对赵正明的事了解多少,以及对鄞州衙门的人了解得如何?”
“赵正明死啦?”她忽然问。
“你如何得知这件事?”
楚涟月拨弄着木几上的香炉,一脸失望道:“哎,要不是赵正明死了,大人也不会主动找我说话吧?我在进京路途中就知道有人想杀他,没想到那些人动作还挺快,大人你们刑部也混进细作啦?那赵正明死前可有说,是受了谁的指使?”
柳时絮拧紧眉,脸上表露的情绪写满不信任三个字。
楚涟月无奈叹声气,只得把从前的事再讲一遍,有关于沈青辞救过她性命的事,以及她暗中查到的线索。
“当时大人你还说,沈公子之所以甘愿赴死,是想保护一个人,但并没有查清沈公子想保护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现在可以告诉我赵正明死前都说了什么吧?”
柳时絮听罢,不由得懊悔自己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线索,险些误了大事,幸好赵正明没有死在路上,要不然沈大哥兴许就白死了。
楚涟月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不满地拍拍案几,“大人你未免也太过分了!把我忘记的时候可没见你露出这副神色,真是个重友轻色的家伙!”
柳时絮唇角微扬,“赵正明说,授意他隐瞒沈大哥之死的那个人,戴着张面具,并且对鄞州衙门的一切都很熟悉,但话没说完,他便被毒死了,你认为那个人会是谁?”
楚涟月彻底愣住,“鄞州衙门有一百来人,我需要好好想想。”
面具人?鄞州衙门?
楚涟月暗自沉思,首先那个面具人会是长生殿的人么?记得凌祈曾说过,面具人对她、凌祈以及雪娘的事了解得清清楚楚,若此人一直藏在鄞州衙门,那面具人确实能掌握她的所有动向。
这么一想,这个面具人极有可能来自长生殿,是西越三皇子安排在鄞州的细作,但为何偏偏是鄞州衙门?此外,沈公子明明是自杀,面具人为何要赵正明谎报是他杀?若以自杀结案,岂不是更不会引人追查么?
先自杀,再伪装成他杀,难不成面具人压根就不想杀沈公子,但沈公子执意要死,目的是想保护面具人?
分析到这里,只有一种可能,面具人或许投靠过沈公子,是沈公子在长生殿的内应,在面具人的帮助下,沈公子拿到藏有西越密语的牧羊图,却也招来杀生之祸,而沈公子为了保护面具人,不得不主动赴死帮面具人洗清嫌疑。
这也正是面具人为何要赵正明隐瞒沈公子的真正死因,想骗的人不是朝廷,而是长生殿的三皇子。
沈公子下了好大一盘棋,竟然在长生殿发展自己的势力,后来的事也就没什么好猜的,沈公子死前将牧羊图藏在当铺,丢失牧羊图的人心急如焚,不得不花大价钱找暗夜阁帮忙取回。
暗夜阁不知是如何寻到牧羊图下落的,便派凌祈去偷,却阴差阳错在倚春楼与她碰面,而那天楼里发生命案,牧羊图就这般到了柳时絮手里。
那么面具人会是鄞州衙门里的谁呢?
想清楚前因后果,楚涟月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柳时絮,他那边或许还掌握着更多有关牧羊图的线索,但这样一来,他势必会追查下去,若他从面具人那里得知她生母的真实身份,不晓得会怎样处置她。
但她若不说,以他的能力迟早能查出来,必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柳时絮瞧她面有迟疑之色,“想得如何?有什么事是连我也不能说的么?”
楚涟月淡然一笑,“大人还真是聪明,果然什么也瞒不住你,确实有一桩事,不知该不该跟大人讲,但在谈那件事之前,不妨先让我帮你回想另一件事吧?”
“什么事?”
楚涟月神色颇为怅然,“曾经你答应许诺我两件事,一件是因为我救了阿纾,另一件是你想见太子,但太子的人对你很是戒备,故而拿我作人质,你为了见太子一面,不得不让我当人质,墨新可替我作证。”
柳时絮点点头,那些记忆对他来说是断断续续的存在,尽管某些片段丢失,也不会妨碍他拼凑完整的故事。
楚涟月继续道:“我也不占你便宜啦,当时我拜托你带我继续查案,已经用掉一个,所以现在还剩一次无条件答应我的任何要求,不知这件事大人肯不肯认呢?”
柳时絮思考片刻:“我认。”
得到他这句许诺,楚涟月彻底放心,反正他自己也会查到全部真相,不如拿她所知道的事情换他一句许诺,万一哪天娘亲的身份被他知晓,也好拿这个许诺保自己一条命。
她简要略去凌祈与面具人的纠葛,只道自己也是偶然间知道有长生殿这个组织,把关于沈青辞的猜想,通通告诉柳时絮,不过这面具人究竟是谁,她暂且没有头绪。
柳时絮不禁陷入沉思,其实当他知道沈大哥是自杀后,也跟楚涟月想得差不多,怀疑沈大哥的死是想保护某个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的人,但他没将那人与长生殿联系起来。
现在所有疑团清晰地浮现水面,只要找到那个人,便能继续做沈大哥没能完成的事。
柳时絮怀着赞许的目光望向楚涟月,却发现她已躺在榻上呼呼大睡,连他也没察觉到,自己唇畔间始终充斥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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