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剪子,“等长公主醒了,让她来吧。”
入夜,杜莫从太后殿中出来,果然在住所前看到熟悉的身影。
时鸢用蚊子似的声音道:“……多谢表兄。”
“你终于还肯喊我一声,我以为你嫌我丢脸,再不愿认我。”
“你明知我从来不是嫌你丢脸,我是怨你不顾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竟然不跟我商量就进了宫,你可是独子……简直胡闹,表叔表婶怕是被你气死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我爹娘他们还瞒着呢?”杜莫无奈摇头,“我本是天阉之人,家里却不愿接受事实,一边求神拜佛寻尽偏方,一边逼着我娶妻生子,白白耽误人姑娘的青春,进宫做黄门也没什么不好,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时鸢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叹气道:“早说我嫁给你不就成了?”
杜莫笑着摇头,“姑娘家家的别乱说话,我还是习惯你稳重的样子,时鸢姑姑。”
时鸢垂首,“我明白,若不是表兄,我在宫里也不能过得这般顺风顺水。这次多亏你帮我撬开那采买太监的嘴,就是不知道我家娘娘能不能顺利出来。”
杜莫故作高深,“放心,今日我倒是发现一些有趣的事,静待时机便可。”
……
众人本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对待德妃被关进掖庭一事,时间过去几日却愈发觉得不对起来。
只因天气转热,宫人领回来用作避暑纳凉的东西反倒越来越少。
“怎么回事?”丽小仪看着眼前少得可怜的水果,拎起一串品相不好的葡萄,嫌弃地丢开,“冰,冰没有,果子,果子也不够。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宫女解释道:“内侍省现下紧着上面那几位,尤其是宸昭仪,听说她的份例已经越过许多,分到咱们这儿的,自然就少了。”
丽小仪气得心口疼,夺过宫女手中的扇子替自己打扇,“不是空出了德妃那份吗?还不够她耗的?早知道还不如让她被关进去呢,德妃好歹只抢人,她是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搬到她宫里。”
“您消消气,宸昭仪圣眷正浓,若是传到她耳朵里,怕是……”
“我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
桑楹听到愈演愈烈的流言,找来宸昭仪说教。
“你可知你近日已经引起诸多人不满?”
“那都是皇上的赏赐,我又没主动要什么,她们人心不足,暗生妒忌,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桑楹恨铁不成钢地加重语气道:“你若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就收敛些,不然届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宫里的女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宸昭仪顾忌对方的本事,抿着嘴答应下来。
“还有,我只让你假意滑胎,你为何会主动陷害德妃?”
宸昭仪眸光微偏,复又看向桑楹,“你怎知是我陷害她,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桑楹看着眼前理直气壮撒谎的女人,很难将她和从前善良单纯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唯一不变的可能只有脑子还是一样简单。
桑楹深吸一口气解释,“德妃不是一般人。”
宸昭仪的语气却很是不服,“她不过就是运气好,替皇上生了两个孩子。若论才情容貌,我远胜她许多,她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桑楹闻言憋着一口气。
她总不能告诉对方,她记忆里的剧情根本没有德妃这个人物,那人在当上德妃之前就该死了。
不过……能解决这个隐患也是好事。
但她总觉得不会这么容易。
桑楹皱着眉头警告,“总之你现在不能再激起众怒,份例之外的东西都别拿。你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要紧的是笼络关系,警惕人心。”
宸昭仪得到桑楹的劝告之后,心知有几分道理,便想照对方说的做。
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满盆冰和半盆冰带来的凉意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宸昭仪便打算拖过这个月再说。
但苏棠在掖庭得知外面的情况,心知差不多是时候替自己翻案了。
毕竟在敌人最得意的时候击溃她……是最好的选择。
苏棠传信出去让时鸢派人散布宸昭仪假孕的传闻,沾血的亵裤、有问题的脉案都能成为传闻中的一环,增加传闻的话题性。
她太清楚一个人在遭人嫉恨的时候,宫里人会如何添油加醋地议论,毕竟她自己就没少成为流言的对象。
同时也能让宸昭仪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些东西上面,从而忽略更关键的线索。
等到闹得满宫皆知,她再出来喊冤,无论如何萧景榕都得给她说话的机会。
事实证明,流言比苏棠想象中发酵得更快,也或许……是萧景榕布的局到了收网的时候。
仅仅三日过去,苏棠便得到传召。
明明才在掖庭待了没多久,苏棠再见到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萧景榕在高台上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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