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沉默。
如果午膳后的不欢而散也算的话, 那她的确是和他吵架了。
只不过, 若只是为着她去不去青州的事儿,应当也不至于?姜姒不确定地想。
“帮我从厨房拿两盘果腹的点心罢。”她沉吟片刻道。
红蕊了然一笑, 脚步飞快地跑了个来回, 将一个精致的漆面食盒郑重地交到她手里。
“烈郎怕娇缠,您努力。”
红蕊在姜姒反应过来前笑嘻嘻地说了句, 然后脚底一抹,溜了。
姜姒失笑。
什么跟什么啊,这丫头。
她拎起食盒,向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裴府的后花园临水而建,而凌波亭就坐落其间的湖旁,红木灰瓦,八角衔兽,十分雅致。
远远地便瞧见倚在亭中长柱旁的一袭青衫,墨发如瀑。
姜姒并未放轻脚步,可直到她走到离人只剩几步远的时候,一向耳力甚佳的青年竟还没发现,只背对着这边远眺着月光下水波粼粼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子气息,像是醇厚的陈年佳酿。
她这才发现一旁的桌上摆着一壶酒,于是放下手里的食盒,拎起来轻轻摇了摇。
壶内已空。
这番动静终于惊动了出神的青年,微微侧过头来,穿过湖边柳枝的细碎月光落在那半边俊美脸庞上,好似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无端地透出分冰冷孤寂。
姜姒心一动,走近了试探唤道:“表哥?”
裴珏并不应声,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却因被长睫遮住而不为人所窥见。
姜姒怀疑他是醉了,醉酒之人反应迟钝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甚至行为异于平日也是极为正常的。
而且她还听说,处于醉酒状态的人脑袋都是一根筋,若是旁人吩咐他做什么,他便会乖乖地做什么,虽然次日清醒后会追悔莫及,恨不得掩面自埋……咳咳,扯远了。
青年这副样子,问他白日里去大狱探得的消息然后商量正事儿是不行了,但是……
她眨眨眼,向青年伸出手指比了个数,“这是几?”
没错过少女眼中那抹戏谑的裴珏默了默,心底叹气,语气却带了些许自己也尚未察觉的宠溺,轻声回道:“三。”
姜姒望了望自己伸出的两根手指,再看了看青年眼尾的薄红,这下确定了他是真的喝醉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和白日里有关吗?这些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即她想起了青年并未用晚膳,却喝了这许多酒,该伤身了。
“过来坐下。”姜姒拉着裴珏的袖角,一把将人按在了凉桌前的石凳上。
冬日的石凳像个敦实的冰块,甫一被拉着坐下,一股冰冷寒意就直直地从衣衫下方传来,登时将本就不多的朦胧醉意更是去了三分。
因嫌石凳冰凉而特意只倚着亭中长柱的裴珏:“……”
彻底清醒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块巴掌大的桃酥。
裴珏抬眸,少女挨着他旁边的石凳坐下,此时正笑眯眯地瞧着他,眼神鼓励道:“表哥没吃晚膳肯定饿了,快吃吧,莫要客气。”
捏着桃酥的姜姒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青年接下来的动作。
除了中蛊毒以及故意戏弄她时,这厮平日里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好像万事都尽在掌握似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那她倒是很想看看他狼狈地咬着桃酥却还不停地往下簌簌掉渣时的模样,明早起来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嘲笑青年。
裴珏将少女含笑的眼眸收入眼底,又瞥见桌上盘中故意被视而不见的易入口的豌豆糕,只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到了姜姒正在打着的坏主意,看着被递至唇边的桃酥,微垂睫羽下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无奈,抬手接了过来,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酥脆醇香,胃里灼烧般的火辣疼痛渐渐褪去,只余一阵暖意。
裴珏垂下的眼眸里温柔更甚,不紧不缓地吃完了少女递给他的桃酥,端得是无比优雅。
令姜姒失望的是,在她手里只会簌簌掉渣的点心,在青年那里却乖巧无比,一粒碎渣也未曾落下。
难道今日大厨房做的桃酥太硬了?所以不掉渣?
秉着怀疑的态度,她也从盘子上捏了一块送入口中——
桃酥很不给面子地碎了满桌,让她混像个偷吃点心却邋遢地弄得到处都是的顽皮少女。
姜姒:“……”真是现世报。
眼里闪过懊恼,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沾上的碎屑,却并未注意到身旁青年一瞬间幽深了的眼神。
有微凉的指尖伸过来缓缓擦过她的唇边。
还未等姜姒反应过来,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便立即换了方向转而轻轻捧起她的脸。
霎那间,感受到猛兽危险气息的猎物下意识地想撤退,却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后颈命脉,拦住了所有退路。
姜姒慌张地睁大了眼睛,想开口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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