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蒙着的黑布虽然已被取下, 但手上依旧绑着拇指粗的麻绳, 且因为方才板车突然停下的缘故,为了不引起怀疑, 原本已经稍稍松了的绳子又重新被她拉紧了。
一来二去,手腕处被粗糙的麻绳磨得一阵火辣辣的疼。
不过,现下姜姒更为在意的是, 方才赵猛为何不杀她?
明明上次在城西外时,赵猛将马车赶到悬崖前,又拔刀刺向马背故意引起发狂,明明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的,为何如今又改了主意?
姜姒抬眸望向几步之外紧闭的陈旧木门, 柳眉紧拧,一时理不清繁杂的思绪。
却在这时, 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锁在门外的铁链似是被人解开。
吱呀——
崔轩打量了下黑漆漆的周围, 眼中似是露出了几分厌恶,见到姜姒抬头看他, 那厌恶又被极好地迅速掩盖了去, 微微一笑。
“客人可还习惯这间厢房?”
姜姒冷声问道:“与我同去酒楼的人呢?你把她如何了?”
崔轩笑了笑,声音温和, “客人是说你那个小丫鬟?放心,在下的目标是你,不相干的人自是留在了酒楼里。这会儿估计已经醒了,没准儿正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找客人你呢。”
姜姒心下微松,眼角余光稍稍瞥了瞥崔轩身后。
意外的是,那里并无第二个人进来。
赵猛呢?
“客人是在找赵猛?以之前你们不太愉快的相遇来看,我相信客人你是不会想见到他的。”
姜姒一凛,没料到此人竟如此敏锐。
不过,按这话隐隐透露出的意思,崔轩竟比赵猛的话语权要更大?
思及此,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淡然道:“既然已经绑我出来,再唤‘客人’演下去就没意思了,又不是戏曲班子。你们三番五次的到底意欲何为?”
崔轩拍了拍掌,赞道:“姑娘爽快人,在下也就直言了。”
姜姒毫不避讳地直直看过去,表示洗耳恭听。
“在下的问题其实和在酒楼中所说的一样,”崔轩语调不急不缓,慢慢道,“姑娘为何想要将那把旧弩放在当铺引出觊觎它的贼人呢?”
“又或者说,对那把弩,姑娘知道些什么呢?”
姜姒愕然,但随即眉头一皱,猜到了什么。
“那把弩……”她打量着崔轩的神情片刻,笃定道,“是你们派人偷走的吧?”
崔轩眉头一挑,并不回答。
可不回答,本身便是一种默认。
姜姒心下急速飞转,边猜测他们的真实目的,边思索着如何脱困,口中却打着商量道:
“当初赵猛一心想杀我,现下他就在外面,你与他又是同伙,我怎知我说了之后不会葬身此地?现下看来,明显是不说才有活下来的机会吧?”
方才在屋外边时,她曾注意过头顶上的太阳,观其方位,距离她赴约酒楼的时辰应该并未相隔太久。再加上来时,二人乘的只是辆驴车,脚程不快。
也就是说,现下她所在的位置离汾阳主城必不会相距太远。
而据崔轩所言,红蕊既然平安无事,那醒来之后必会告知家中,二婶婶应该会去向李校尉求援。李校尉对这汾阳再熟悉不过,找到这里应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那她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尽力拖延时间。
姜姒稳住心绪,继续道:“想要让人和盘托出,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崔轩闻言,低头似是在沉思。
姜姒心下微松。
只要顺着她的话走,便能多拖上一时半会儿。
下一刻,只见面前人忽地抬头,竟面露赞同,“这话颇有道理。”
还未等姜姒松一口气,却见到崔轩弯了弯眼,和善道:“只不过,若是不说的话,姑娘便会立即身首异处了。这荒郊野外的,若是再将尸骨扔去什么人迹罕至的角落,怕是过多少年也无人来为姑娘你收尸了。”
“唔,也不对。”崔轩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盛,“届时还有野兽与姑娘为伴,新鲜尸体化作它的腹中之餐,那姑娘来这世上一遭也算是死得其所,很划算。”
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毒的话。
此人竟是比那个武功颇好的粗莽赵猛更难应付。
一时间,姜姒只觉脚底泛起丝丝寒意。
“所以,姑娘还是诚实地回答在下的问题比较好,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崔轩笑眯眯道。
半晌。
见姜姒垂眸不言,似是挣扎犹豫的模样,崔轩贴心地开口,“姑娘若是不知如何回答,不如在下问一句,姑娘答一句可好?”
说完,不等姜姒点头答应,崔轩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把弩,你们姜家是如何拿到手的?”
姜姒一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如何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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