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宝十分宝贝,寻常日子挨冻都不舍得拿出来戴。
幸得也是这帽子做得小巧了些,王朝哥儿头大戴不得,否则早也锁去了他柜子里头。
“走不走得动,哥哥背你。一会儿到了村口上咱就能坐牛车去。”
祁北南牵着萧元宝细软的小手,今日虽未曾下雨,可地面上还是有些晨霜,化开了融进泥巴里,踩着滑。
“我走得动。”
萧元宝放开祁北南的手,大跨着步子,想以此表现自己一点不怕走路。
可惜棉裤子厚实却有点掉档,不如夏里的裤子灵便,一大步出去有股力生生扯着他的腿似的,害得一个趔趄。
祁北南眼疾手快抓住了人,瞧着萧元宝走路像只笨重得吃饱了的矮脚鸭子似的,不由得好笑,到底还是将他背到了背上。
萧元宝趴在祁北南的后背上,脸微微红,再不说话了。
不过他心里觉得祁哥哥比朝哥儿刚来家里的时候都还要好。
“前头怎那么些人。”
萧元宝听见祁北南的话,扬起脑袋来。
“那是方爷爷孙婆婆的家。”
萧家的房舍靠近山脚,是一独户,旁头未有挨靠着的邻舍。
自小路出来,下个颇,拐过片小竹林,这才有户人家。
祁北南刚进林子就瞧见了竹林尽头有三四个人,立在一处不知在说些甚么,似乎神色忧忧。
他顺着路过去,听到了一老妇的哭声。
“幸而是你爹命大,这墙塌下来没往他身子上砸,本就是身子不好,若教砸中了,我可咋活~”
“没事了娘,咱爹福大命大。现在要紧的还是先把墙给修补好才是,天寒地冻的,屋里透着风咋住得了人!”
“是是!得寻人修了墙。”
“只是请乡亲帮忙,便是不收咱的钱,那也得招待人吃顿好饭才是,这秋收上倒是剩得些米,可家里没肉又没油,哪里招待人不办荤腥的。”
揩着泪珠子的老妇为难的身前二十来岁的男子说道,身侧守站着的两个十岁出的娃娃也耷拉着张小脸儿。
男子道:“娘,我瞧见萧大哥似是下山来了,要不然咱去借……”
“别,别!”
男子的话还没曾说话,老妇便连忙打断了他:“我的儿,别去,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人家在山里讨些生活也不容易。”
“那……那去请萧猎户来搭把手吧。”
“不去麻烦萧家,不去麻烦人家。”
老妇一连说了两遍,拽了男子的胳膊:“还是,还是去寻里正吧。”
男子插着腰长叹了口气,扭身进了屋去。
祁北南眉心微动,虽未听人碎嘴,可还是从话里能听出些不对味来。
萧家似乎与这方家起了甚么隔阂。
他问背上的萧元宝:“方爷爷和孙婆婆常到家里来吗?”
萧元宝答道:“方爷爷生病了,下不来床。但孙婆婆以前常来家里,还给小宝拿烤芋头吃!”
“以前?现在不来了?”
“嗯,孙婆婆好久没来家里了。”
萧元宝有点伤心道:“秦娘子说孙婆婆的烤芋头不好吃,我不喜欢,孙婆婆就不来了,可我明明喜欢吃的。”
“以前秦娘子和朝哥儿还没有来家里的时候,爹爹上山,我就在孙婆婆家里。”
“孙婆婆要给我缝衣服,方大哥哥还给我抓小螃蟹,方二姐姐和方三哥儿都带小宝顽。”
祁北南问道:“那现在方二姐和方三哥儿都不寻你顽了吗?”
萧元宝点点头:“秦娘子不许我出去寻二姐姐和三哥儿,她说二姐姐三哥儿偷了她的铜子,还拿了朝哥儿的糕饼吃。是手脚不干净的小孩子,同他们顽会学坏。”
祁北南默了默,大抵是明悟了些秦家亲近来往人户寡淡的缘由。
当初他和萧元宝成婚的时候,在村里也摆了宴,按理说同村人嫁娶丧葬都会来,然则那场婚宴来的人却是寥寥。
后还是里正暗地里号召了村民前来吃席,多也是冲着他一个官身来的,硬是凑了个热闹。
彼时祁北南不得其解,想着或许是他丈人常年奔波于山野林间,与村里人交情浅才如此。
如今看来,萧家没甚么亲近的乡邻友交,只怕秦氏“大有功劳”。
祁北南觉着,活于一处,太特立独行了终究不是长久之道,俗话说独木不成林,到底还是要有些亲近来往之户才好。
倘若一生顺遂,不曾遇上半点事儿,独行那也便罢了,可一但遇事儿,又或者要办成什么事儿,还得身旁有人才好。
昔时他成婚以后便带着萧元宝去了州府任职,对这头的人际也便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既要在此久居,人际往来便不可再疏忽了,还得想法子和村里人走动起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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