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火兜儿,乐滋滋的又往屋子里去跟他娘讨小吃食去了。
须臾,萧元宝就听见里屋传出声音来:“你这馋嘴哥儿,什么东西留存不得一日。”
“就在屋里吃了再出去,教人瞧见了说嘴……”
竹条扫帚从青石板地上摩擦发出哗哗的声音,霜已经化了不少。
萧元宝低着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化了许多的霜,一双小手僵冷的有些拿不住扫帚。
他也想着,爹爹回来,会不会带上一包糖炒栗子……
“小宝?”
忽而头顶一声唤,萧元宝愣了愣。
他细软的眉轻轻叠起,柔和的声调和亲昵的称呼,恍然让他想起了一个面容已经渐渐模糊了的人。
鼻头勿的就发了酸。
他急切抬起脑袋,却瞧见了张从未见过的生脸。
萧元宝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的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少年,肩头上挂着包袱,手上还拎得个长箱笼。
他个子高高的,头发束的齐整,眼睛很亮。
虽不常出门去,但是村子里有些什么人,萧元宝大抵还是都省得,这的的确确是个没见过的人。
萧元宝畏生,胆子小。
他抓紧手里的扫帚,下意识就想跑去躲起来,可脚下却跟灌了铅一样,心里害怕的朝屋里望了一眼。
那娘俩儿似是并没有听见外头的动静。
见屋里的大人不出来,萧元宝心里咕咕直跳,警惕的盯着被关在院子外头的少年。
“你找谁,怎会认得我?”
祁北南原还不确信,这朝听到细若蚊声的问,倒是确信自己没走错地儿了。
他看着抱着扫帚的哥儿,裹得圆滚滚的却还是小小一只。
分明呆呆的,声音又糯又软,一双大大的眼睛却还故作凶的样子,不免让人觉得好玩儿。
昔前没曾留得有画像,这还是祁北南头一次见着萧元宝儿时的模样。
小崽眉眼尚未长开,与成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不过依稀还是能看见不少长大后的影子。
祁北南没想到过来就能那么快的瞧见他,心下乍的升腾起一股别样的柔软和酸楚来,看着幼年时的小宝,心绪十分复杂,以至于眼中的笑意也染了三分水光。
他一路从丘县颠簸着赶来的疲倦,此刻顿烟消云散了去。
第3章
祁北南也不是去别处,从萧家出来,便问着朝里正家去。
如若未曾记错,如今丰粮村当家的里正姓赵。
当初他来接小宝的时候,里正前来拜见,有过一面之缘。
人甚么模样他是记不得了,记得姓还是因着偶时听小宝说村里的旧事时唤过。
甭瞧村舍小小的地方,内里却也一样是大有乾坤。
这能做上村里正的并非是寻常的泥腿子农户,多是当地有些渊源的大姓人家。
宗族兄弟多,人脉也广。
不单如此,里正大抵自也是读过书,能识能写字,懂得些律法的识礼之人。
因着一头得协理着县府衙门做事,与村里宣讲朝廷的新律令,税收徭役等庶务,也能算是个县下不入流的小官吏;
另一头又要管辖着村里的大小事务,谁家起个甚么争执扯个皮,还得是里正主持公道,毕竟鸡毛蒜皮儿的小事也不好闹去县府衙门。
为此里正可谓两头得脸,既有县府的背景,又得村里人的仰仗。
祁北南当初在地方上任官之时便知晓了乡绅里正的要紧厉害之处。
便是做官也不得不给这些人三分颜面,何况于日日在村里与之打交道的村户。
这里正便是一个村子最说的起话的大老爷,若让他引了去萧家,便不怕进不了门。
“儿姓祁,名北南,江州云水村人士;父祁谨言,乃秀才教书先生,今前来拜见父母故交。”
祁北南受长工引着进了黑瓦高墙的宅,恭恭敬敬与那四十余,眼角装着干练的中年男子行了个礼。
问了安好后,自报出家门来,又言明了自己母亲与萧元宝母亲的关联。
他挑捡着说,只言两家关系是不错的,不曾交待与萧元宝定了亲的事。
“闻萧家叔父出了远门,恐婶婶识我不得,恳劳里正引儿前去萧家。”
赵里正歪在一把梨木打的挂灯椅上,抬手就能摸到的小几上放了一碟子干食儿,他在屋头烤火顺道温盏子热酒吃。
听长工来说,有个生脸儿的小郎寻他,今儿外头冷,他不稀出门,便教人唤来了屋里。
听闻祁北南的爹是秀才教书先生,赵里正才下意识坐端正了些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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