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也觉得这声音耳熟,略略转头。花猴眼见神棍都快被扼得没气了,急得魂都要飞了,心一横,不管不顾,向着她受伤的肩膀就来了一下。
她到底还是知道疼的,眉头拧了一下,手终于松了,花猴急冲过去,扶着软瘫下的神棍坐倒在地,赶紧帮他捋背顺气。
肖芥子虽然松了手,胳膊仍保持着往前伸抓的僵直状态。
陈琮拄着木棍,一步一挪地过来,手臂一直发颤,他刚走得太急了,又大吼了那一下,此时胸腔里翻江倒海的,一时火烫一时冰凉。
他说:“你怎么回事,肖小月,肖芥子,肖结夏!”
肖芥子盯着他看,眼睛里蓄着刚刚疼出的眼泪,三个名字都好熟悉,眼前这个人更熟悉。
“我问你啊,鹭鸟飞,打什么字?”
“蒜头几个,写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刚刚是要把人掐死吗?那是你的朋友,你不记得了吗?”
陈琮喘着粗气挪到她跟前,他眼圈泛红,唇角边有溢出的血丝,他不知道那是血,只知道那里异样,伸手狠狠抹了,又一把把肖芥子伸着的手臂打下去。
肖芥子看自己的手臂,真像个机械的,啪一下就下来了。
“你还记得我吗,看看你戴的链子,想想我是谁!你要这样,咱们的契约不作数了,我都不认识你,我不当你的死亡联系了。”
肖芥子不说话,伸手往脖子上摸,是有一根链子,慢慢拖着拽出来,底下有一块手凿的银牌。
她手指摩挲着那块银牌,看到半躺在脚边,眼神呆滞,长一下短一下倒气的神棍,又抬起头,看到陈琮胸口包扎的地方也开始洇血了,血量很小,一点点、很平静地洇开。
她伸手去指,一开口就带了哭音:“陈琮,伤口流血了,赶紧包一下。”
陈琮说:“你看看你的肩膀,你还说我。”
肖芥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别说绷带了,她这半边身子的衣服、裤子上,都滴了血点,斑斑驳驳的,远处看,一定像挂了满肩的花。
陈琮看向花猴:“猴哥,麻烦你,再给备点药和绷带。”
又去拉肖芥子的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肖芥子吸了吸鼻子,由他拉着向外走。
……
神棍终于倒过气来。
他倚坐在碎石堆上,看陈琮把肖芥子拉到不远处,看两人先是面对面站着说话,过了会,陈琮可能是累了,拄着木棍蹲下来,肖芥子也在他对面蹲下,低着头,长发从脸侧拂下,像个认错的小朋友。
神棍喃喃了句:“跟两个小朋友一样。”
花猴把背包放在地上,在背包上摊开绷布,撒了些止痛的外伤药上去:“是像小朋友,说话还不让我们听。”
就在这时,身侧明显有光影变化。
是有人过来,花猴很警醒:“谁!”
抬头看,是晓川,她伸着手,看那姿势,是想去拿绷带。
晓川对着花猴笑了笑,说:“我就是想帮忙。”
花猴硬邦邦地说了句:“不用了,我来就行了。”
晓川“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缩回了手。
这儿太暗了,花猴刚刚一定没有看到,她伸手的时候,指甲缝里的细小粉末,扑簌簌落下了些,和那些伤药混在了一起。
第137章
陈琮把陈天海说的、重点是关于魇神的部分, 尽量明晰地对肖芥子讲了。
肖芥子认真听着,听完了,低着头, 一声不吭。
陈琮给她足够时间消化, 顿了一会, 才又开口。
“我知道你一直想进魇神庙, 这是你的决定,我当然支持你。作为朋友, 你需要什么帮助, 只管开口,能帮得上的, 我也一定尽力。”
“但是芥子, 我就是想问你, 如果在这一过程中, 你不再是你了、被洗成别人了, 你愿意吗?”
肖芥子抬起头,答得很干脆:“不愿意。”
答得太快了, 自己都怔了一下,然后笑:“什么魇神啊, 魇女啊,听着都很炫酷, 但如果只是别人手里的刀、走狗,或者强大的傀儡, 那我一点都不稀罕。”
她想活着, 是作为“肖芥子”而活着, 可能平凡普通, 但始终是她自己, 想法是自己的,决定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
把自己都搞丢了,纵有金身银身,那还叫什么“活着”呢。
还有,魇神想让她做事,都该尊重她的意志、问问她的意见,而不是粗暴上手、拿她当提线木偶用:情势危急时,她为了自救,可能会拿铁簪去伤陈琮,但绝不会扎他的胸口;她也不会险些把神棍掐死。
再这么搞,她要生气了。
“我的脑子也不至于这么好操控吧?之前那两次,我要么发愣,要么恍惚了,没防备。接下来不会了,我会集中精神。”
陈琮点头:“所以,咱们达成第一条,继续往里进?”
肖芥子嗯了一声:“陈天海想杀我,他的话,咱们得怀疑着听。我好不容易到这儿,不会因为他三两句话就回头。前路是个什么状况,我总得自己看一看、自己做决定。”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你有没有什么预备的方案、或者需要我做的?”
肖芥子沉吟了会,郑重其事:“那,我就委托你,想办法把我带出去吧,生拉硬拽、打晕打趴,随你的便。我不能大老远地跑来,把自己给跑丢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